黄总管默了默,他当然知道恒王是为何下狱的,但这件事不能从他嘴里露出来。
他轻咳一声,劝道:“就算不为了恒王,您还有乐康公主呢?”
乐康公主不久前刚与陛下看好的探花郎成了亲,看在小两口的面子上,庆熙帝至少不会迁怒于林贤妃。
但林贤妃却并不领黄总管的情,听到乐康公主的名号,更是不耐烦地皱眉。
这个女儿从小就和她八字不合,成亲后更是彻底离了心,连她送去公主府的宫女都被胡乱打发去看仓库了,分明就是不把她这个母妃当回事。
指望她能有什么用?
林贤妃一连跪了三天,两个膝盖都几乎要磨烂了,也没能见到庆熙帝一面。
这日她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冰凉的石砖上。
高贵妃出来透气,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指使人去请太医。
结果林贤妃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她的声音,就如同打了强心针一般,顶着一口气又睁开了眼,一把抓住高贵妃的裙角,嗓音嘶哑如杜鹃啼血。
“高杳杳,你这个狐狸精,是不是你在背后算计我儿!”
林贤妃虽然虚弱,手劲儿却不小,死死拽着她不撒手,眼底是新仇旧恨交织,“这些年你独宠六宫,把我们这些有子嫔妃都死死踩在脚下,你还不知足吗?陛下让你摄六宫事,我可曾给你使过绊子?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高贵妃眉头拧紧,面色冷凝:“贤妃,是恒王自己惹怒陛下,与我何干?你要迁怒也找错人了。”
“是吗?”林贤妃直勾勾盯着那张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漂亮脸蛋:“你敢不敢对天发誓,我儿下天牢与你无关?”
高贵妃默然不语,避开她近乎癫狂的狰狞质问,催促宫人赶紧把“神志不清”的贤妃送回宫里。
林贤妃被两个小太监强行搀扶起来,却突然挣脱束缚,疯了一般扑向高贵妃,长长的指甲在她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狐狸精!纸是包不住火的,都怪你,都怪你害了我儿——”
面颊一阵刺痛,高贵妃捂着脸后退几步,刚要还口,身后响起庆熙帝压抑着怒气的沉沉嗓音。
“贤妃,所以你早就知道恒王对贵妃有不轨之心了是吗?”
林贤妃没想到庆熙帝会突然现身,张了张口,却在强势的龙威之下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当然知道。
自从高杳杳进宫没多久就一跃而起,成了陛下新宠后,恒王进宫看她的次数便呈直线上升。
一开始林贤妃还很欣慰,觉得儿子终于懂事了,知道关心母妃了。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恒王每次来看她,离开的时候总要绕上一大圈,在贵妃的寝殿附近徘徊许久,才会出宫。
林贤妃又惊又怒,叫来恒王狠狠骂了一顿,让他睁开眼睛清醒一点,怎么能觊觎他父皇的女人?
他可是皇长子,是最有希望登上大宝的皇子,等将来权御天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轻而易举?
这些年林贤妃小心翼翼替恒王扫清障碍,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心思,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竟然被裕王抓住了把柄,还一下子捅到了庆熙帝面前。
收到宫外传来的消息,林贤妃只觉得荒谬。
恒王甚至都没对高贵妃做过什么,他不过是,不过是偷偷救出了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犯官家眷而已。
为了一个女人,庆熙帝就能舍弃他的长子吗?
“陛下,恒王只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您罚也罚过了,求您开恩,把他从天牢里放出来吧!”
林贤妃跪下苦苦哀求,“天牢那是人待的地方吗?恒王从小就没吃过苦,他也是要当祖父的年纪了,那里面阴冷湿寒不说,吃不好睡不好……”
却不知她越是求情,庆熙帝心头的怒火就更盛。
“你们母子俩都拿朕当傻瓜糊弄是吧?”
他咬着牙,握紧轮椅扶手,重重拍着,“贤妃,朕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朕就是选刚满月的小八,也不会选恒王!”
庆熙帝冷笑一声,“派人去宗人府,恒王萧镕,即日起贬为庶人,开除宗籍!”
林贤妃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眼睛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庆熙帝看也不看一眼,只对捂着脸的高贵妃招手,“过来,让朕看看伤到哪儿了?”
高贵妃眼睫盛着水光,慢慢放下手,白玉似的面颊上沁着几滴血珠,愈发触目惊心。
美玉微瑕,最是叫人心痛。
太医院又是一通兵荒马乱,庆熙帝下了死命令,务必要用最好的药,不能让贵妃留下半点疤痕。
等到太医院院正被架着赶过来,一看高贵妃脸上那道血痕:……
陛下,臣再晚来一会儿,贵妃脸上的伤口都要愈合了呢。
心里吐槽归吐槽,老太医还是不敢耽搁,麻利地开方熬药。
另一边,林贤妃宫里却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