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沈令月一眼,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神情。
沈令月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推开正屋的房门,在房间内仔细搜查起来。
终于被她在床脚处发现一点嵌在砖缝里的深褐色痕迹。
她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往床下摸索,突然嘶了一声。
燕宜原本在她身后打量着四周,听到沈令月吸气声,连忙过来询问,“怎么了?”
沈令月慢慢从床底下取出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碎瓷片,刚才就是这东西扎了她一下。
“难怪……我就说这里好像少了点东西。”燕宜指着房间另一头的多宝格,当中突兀地空了一块。
沈令月:“没错,小姑也住正屋,和这边是一样的规制,我记得架子上摆了个青瓷花瓶。”
乐康公主受伤的右手,鞋底沾染的褐色污渍,房间里消失的花瓶,床底的碎瓷片,砖缝里的血迹。
种种迹象表明,是高钰深夜潜入欲行不轨,乐康公主奋起反抗,失手将他杀害。
“可是高钰的尸体又如何出现在正殿前面,还有那根降魔杵……”
燕宜走到桌案前,拿起压在最下面的一本《药师经》翻开,很快就找到了一笔熟悉的字迹。
眼睫轻颤,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如此。”
……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高午不耐烦地从僧人手中接过食盒,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又没好气地扣回去。
“怎么又是这些清汤寡水的破玩意儿?”
送饭的僧人低着头解释:“寺中存粮告急,下山道路还未打通,请施主多担待……”
高午憋了一肚子火,把僧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才将食盒提进院中,招呼其他人一块来吃饭。
石桌中间摆了一大碗菌菇汤,闻起来倒是格外鲜美,白嫩的菇片口感绝佳。
高午把馒头撕成小块泡进汤里,美美吃了一大碗。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很快一大碗汤就被分食殆尽。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院中突然接连发出痛苦的呻吟,伴随着碗筷打翻掉落的乒乓声响,很快又归于沉寂。
……
药师殿内。
啪地一声,供奉在架子上一盏海灯突然无端裂开,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正埋头抄经的乐康公主吓了一跳,凝神望去,一时不察,笔尖的墨汁滴到纸上,洇开一团墨痕。
秋山站在她身后,见状呀了一声,面露惋惜,“眼看这一页经文就要抄完了,这下全废了。”
“无妨,再抄一遍就是了。”
乐康公主定了定神,将弄脏的这一页放到边上,重新铺开一张白纸,几乎毫不思索,经文便流畅地自笔尖徐徐展开。
这本《药师经》全文五千三百八十八字,她住在玉佛寺这些日子,早已不知道抄了多少遍,早已铭刻于心。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那一行行工整而端方的小楷,就像那个人一样,永远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肯再往前一步。
想起他时,唇角会不自觉浮起隐秘的微笑,可笑容过后又是无穷无尽的苦涩。
乐康公主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和尚。
从她在山脚捡到他,他在马车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像一个跋涉在茫茫黑夜,不知前路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轮明月高悬,平等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云止就是她的月亮。
一开始,她在角落里抄经,他在药师佛前冥想。
只是远远望着他的背影,乐康公主那颗彷徨无依的心,就好像有了方向。
她在这里得到了在皇宫里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幸福。
但云止却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月亮。
他那么远又那么好,好到让最胆小的人都生出贪念,想要将天边的月亮据为己有,从此只属于她一个人。
乐康公主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她让秋山去山下买了一壶酒带上来,故意把自己灌得半醉,趁着夜色闯进了云止的禅房。
她抓着他的僧袍不撒手,趁他拿自己没办法的时候,偷偷亲了他。
软软的,凉凉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云止像是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住,愣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推开,第一次对她动了手,将人强行拎出房间。
她那晚喝醉了,只记得自己靠着紧闭的房门说了好多好多话,那一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还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后来她大概是坐在门外睡着了,但第二天醒来时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衣着完整,连鞋子都被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床边。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云止再没有去过药师殿。
他把自己锁进了藏经阁。
乐康公主进不去那里。但她知道,每当她走出药师殿,去后山碑林散心的时候,他站在藏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