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地走人。
……
大雪封路,柴蘅熟练地钻了两个小树林,在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打到一只野兔。等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想来是给她留的。
她麻溜地用从前师父师娘教的野外生存的方式用刀子在外面处理了野兔,分好了肉后,将自己的手清洗干净,这才钻进屋子里。等进去的时候,发现计长卿已经躺在了她的床榻上,打起了愉悦的鼾。
柴蘅:……
“滚进来。”
隔着一扇帘子,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有睡,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柴蘅提着刚宰过兔子的刀进去,想看看这个没礼貌的人到底要做什么,结果一个没站稳,被中间的小板凳绊了一跤,四脚着地,趴在了地上。
“走路永远不看脚下。”
“看来是前世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一模一样的冷嘲热讽的语调,一模一样的倨傲。只这两句话,让柴蘅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因为不爱看脚下的路这个毛病,每回她去刺杀薛如月的时候,杨衍都会吩咐人给她设各种各样奇怪的陷阱。要么是让她被绳子绊倒,要么是给她挖各种各样的大坑。为此,她没少摔跤。
所以此刻,他这话一出。
她心下了然。
不仅仅她重生了,他也一样。
并且,他懒得跟她装下去。即使是一天都不行。
“你这么坦白,不怕我杀了你么?”柴蘅觉得十分的荒谬,撑着手臂艰难地爬起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不会。”
杨衍轻描淡写的目光投向她,上一世风风雨雨十几年,他们之间虽然有隔阂,但杨衍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在西戎这个敌人的地界杀我,你就是大齐的叛徒。你脑子没病,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柴蘅:“……”
杨衍继续:“前世的事情,你我各有难处,在去永州之前的那一晚,你不是要找我求和的么?我那时候没有原谅你,但现在,我原谅你了。”
柴蘅:“……”
第4章 摊牌 “所以请你做个人一点。”
一阵微风拂过,柴蘅脑子嗡嗡的,刚想问你要原谅谁?
就又听到杨衍还在继续:
“看在前世你死的比我早几日的份上,你不听规训,屡次三番从福园偷跑出去,甚至勾结陆识初给我捅刀子的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日后乖乖的,等回到京城后,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
杨衍摩挲着指间的扳指,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柔软了几分,“你不是一直想为芙蓉山买一座新的山头么?等回了京城,我就陪你去看山头。从前的事情,我们就此作罢。”
柴蘅:“……”
上一世杨衍比她也就多活了五日,这一点柴蘅其实是知道的。
人死后会有那么几日魂魄是留在原来的家里的,前世,永州时疫严重,朝廷的折子几乎是一刻都不停地往他那里送。
少帝年幼,又刚被杨衍逼着杀兄夺位没多久,还没缓过劲来,处理朝政大事还是个雏儿,一切都仰仗杨衍这个老师。在她的死讯传到他耳朵里之前,为了批复那些奏折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等回来侯府匆匆处理完她的葬礼,他又去了文华殿给小皇帝讲了一夜的经筵,适逢大雨,染了风寒,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回来后就昏死过去,一睡不醒。
这世上,人与人的死是不一样的。
她死后,最伤心的要数杨清屏。这姑娘是她一手带大的,虽然少女时期跟她某些观念不合,闹过几次别扭,且这丫头似乎也更喜欢薛如月,但灵堂上的眼泪终究是做不得假。
他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举国哀痛,小皇帝为了他这个老师大操大办了一场,其奢侈程度就快赶上先帝死的时候了。可不是么,一手将自己扶植上帝位,权势滔天,死得还早,不需要将来刻意除之,她要是少帝,也得把杨衍当成再生父母。
而话说回来,时间转移大法是个好东西。
倘若她死后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才死,那兴许会有片刻的时候,他是怀念她这个亡妻的。也兴许会有那么片刻的时候,回忆起从少年时候起到中年时候的那十余年风风雨雨的岁月,他会有那么一瞬间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她做的太过。
但眼下,她死了几日他就死了。
两人都很“咯噔”。
柴蘅也就没指望他有什么愧疚反省。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原谅的。”
“你去永州前一晚,我是准备找你求和的不错,但那仅仅是因为我知道在薛家这件事上,我给你跟母亲添了麻烦。可原谅两个字你不能用在我的身上。”柴蘅收起腰刀,拍了拍衣裙上的灰,站稳了身子。
她皮肤生得很白,但因为在地里滚了几圈,所以此刻一张脸也灰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