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不肯来。”梁慎予接着说,神情显而易见地冷淡些许,轻轻道:“王爷,能人若不能为我所用,此人便留不得了,如宝剑一般,此剑若出鞘,握剑之人必是我,否则,这把剑便再也不必出鞘。”
这话残忍又狂妄。
容瑟沉默下来,他忽然发现梁慎予是当真半点也不信容靖,更不朝中的文武百官,他好似无时无刻都在警惕着,对一切都保持戒备。
所以才会试图将钟仪川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连他的那些图纸,也不愿落入工部手中。
这种情况容瑟很清楚,因为他也有过,只有万事都在自己掌控中时,才能从中得到安全感,就像将自己框在舒适圈中一样。
见容瑟不说话,梁慎予微微垂下眼,“吓着王爷了?”
然而掌背却忽而被温热覆上,梁慎予抬眸,容瑟牵着他的手,眉眼平静且温和。
他想问问梁慎予,整日这样绷着自己,真的不会累么
可转念一想,这大概已经是梁慎予刻入骨子的本能了。
“我还没那么脆弱。”
容瑟笑道,他动了动手指,同梁慎予十指交握,又轻轻一捏。
“偶尔歇一歇吧,三郎,还有我呢。”
倘若真有那么多明枪暗箭,容瑟想,他总能替梁慎予挡一挡的。
梁慎予怔怔。
他晓得容瑟胆子不大,但偏偏某些时候,他总是能挺身而出。
“好。”
梁慎予回握住那只手。
至少有瞬间,梁慎予觉得,他攥住了整个余生的心安。
第65章 反击
这几日太庙被焚在朝中闹得满城风雨,曹伦等一众保皇派摩拳擦掌,都想着借此将摄政王拉下水,至少要让皇帝亲政,言官弹劾折子日日往上递,却并未递到摄政王府,而是直接送到御前。
这意味着摄政王一派权势没落。
早朝之上,容靖借禁军总督当众伤及无辜百姓问责,两派官员吵闹不休,最终陆上谦请旨道:“陛下,若总督有罪,该当送往刑部彻查问责。”
说话间,云稚已入殿,神情自若,步履稳健,仿佛丝毫不知自己是被召来问罪的。
容靖收起往日温和无害的嘴脸,冷冷道:“身为朝廷命官,统帅禁军,却在城中肆意妄为打伤百姓,莫非不该重罚?来人!给朕脱去他的官袍!”
这是要当众处置云稚,陆上谦知晓禁军总督听命于摄政王,但云稚并无大过,纵使责罚,革职也仅是交出腰牌等查办,如今陛下这却算得上羞辱了。
正有侍卫上前时,门外骤然响起通报声:“摄政王到——定北侯到——”
摄政王大步流星走入店中,丝毫瞧不出重病的模样,还未站定,便冷声嗤笑:“陛下好威风啊,知道的以为您这是要问罪,不晓得的,还以为您这是瞧上云总督,想当众验验身呢。”
话落,他也穿过百官群列,挡在侍卫之前,呵斥道:“给本王退下!”
摄政王冷血暴戾传遍朝野,虽说近日收敛许多,但到底余威犹存,吓得侍卫们纷纷退后。
容靖也被他吓得慌了片刻才冷静下来,底气多少弱了些。
“皇叔有所不知,您虽挂心百姓,可此人以官身在坊间作威作福,当众殴打百姓,岂可轻饶?”
一番话说得可谓夹枪带棒。
容瑟不吃他这套,岿然不动,梁慎予适时地见礼后说:“不知陛下是从何得知昨日之事的?”
容靖一哽。
自然是他派人盯着摄政王府的动向,何况禁军总督打了人这等大事,怎么可能半点风声也无?
“自然是,有苦主状告。”容靖勉强镇定,“禁军总督打了人这等大事,朕怎能不知?”
容瑟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霁州冤案十五年无人知,累累白骨堆积如山,陛下一句不知情推脱得一干二净,这事倒是上心,陛下可查过,昨日争端因何而起?”
不等容瑟开口,曹伦便夺过话来说:“无非口角纷争,说起此事,百姓言论倒也无过,太庙被焚着实不详,如今陛下既已登基,便是大晋天子,合该行天子之权,以抚容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遑论王爷至今无封国亦不合规矩。”
容靖当即附和:“不错,皇叔以为偃地如何?”
“挺好。”容瑟尽职尽责地维持自己老谋深算笑里藏刀的设定,话锋一转,“不过不急。”
“本王这两日抱恙,倒是不知外面已经传得这般不堪,那几个混账东西妄议本王,打一顿都便宜他们。”
梁慎予帮腔,沉声道:“污蔑皇族,按律当斩。”
比起如今麻烦缠身的容瑟,梁慎予更加不可小觑,羌州背靠宜州,梁氏与宜州唐氏素来亲厚,手中又有一支虎狼之师,他既然开口,这份量自然不轻。
容瑟看戏似的瞧着容靖脸色僵硬,又慢悠悠地说:“还有太庙被焚,火又不是本王点的,大晋列祖列宗找本王做什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