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富贵泼天、背景不明、能把各种钻石当抓子儿玩的大佬。
一个是在动物园养水豚、十分内向、最大兴趣是看小说和种大葱的她发小。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
程巷想起网上著名的那幅图。
前面是一个栩栩如生、精描细画的马头, 后面跟个幼儿简笔画的马身子。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脑补, 想象出的情节,都像那过分简陋的马身子。
她实在忍不住, 挪啊挪, 挪到床垫有信号的那一角,给易渝发信息:【这货箱隔音挺不好的。】
易渝没给她回。
甚至连条“三万”也没给她回。
哼,程巷丢开手机, 双手垫在后脑勺下。
隔壁静悄悄的。也不知是易渝她们考虑到隔音不好、什么都没发生呢, 还是格外小心。
妈哟……
这可是秦子荞!秦子荞!留着公主切发型总是臭着张脸,习惯性抿唇, 双手插兜跟在她身边不说话的闺蜜秦子荞!
学校里不是没女生追过秦子荞。有人偷偷问程巷:“她是不是那种,长发t?”
“她?”程巷噗哈哈笑着摆手:“她不是她可不是。”
程巷完全没办法想象秦子荞跟男生在一起或者跟女生在一起。秦子荞看起来很酷其实内向得要死, 跟她一样是个怂货,而且,程巷觉得秦子荞根本没开窍。
这样的秦子荞, 跟巧舌如簧的易渝?
程巷跟虾米一样蜷起来抱住自己的头,不敢想不敢想。
窗外一轮弯月如钩。
她本想趁着秦子荞过来,问一问马主任和程副主任的近况, 可她发现她不敢问。
或许她还想问点其他的。
比如……陶天然。
可她更不敢问。
第二天一早,秦子荞和易渝准备启程下山,她拼命瞥秦子荞眼下有没有缀着乌青眼圈,被易渝轻轻踢了一脚。
她把两人送上车,易渝降下车窗来跟她告别。
易渝望着她翕动的唇,主动开口:“其实……”
她忽然很怕易渝告诉她关于陶天然的x任何消息。
啪的拍一拍易渝车门:“赶紧走赶紧走,一会儿下雨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易渝从后视镜望着,程巷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她们的车快要望不见了,才默默转身往回走。
易渝下山后给程巷打了个电话。
程巷很久才接:“喂。”
说不上为什么,她单单说“喂”这个字的语气,就让易渝心里抽了下。
“没什么事。”易渝故作轻松语气:“我就是提醒你啊,山里的雨季快到了,你注意安全。”
程巷笑笑:“知道。”
雨季的确来了。
邶城是不多雨的,整个城市时而像蒙一层灰。即便那些朱红墙和琉璃瓦,也不是鲜亮颜色,而真像经历了千年洗礼般,有种雾雾的感觉,像从什么坐在宫墙口的老人记忆里摘出来的。
邶城是座太适合记忆的城市。
程巷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她才忘不掉陶天然。
她躲进山里,躲进雨里,瓢泼的雨哗啦啦落下来,连猫头鹰也不再鸣唱,好似要洗掉灰尘,洗掉回忆。
厂里驻扎的工人撤离了一部分,只剩必须要开工的那些。
程巷没撤。
倒也不是说她刻苦耐劳什么的,她就是……有点不敢。
在山上躲得久了,她有些不知怎么下山去面对整个世界。
因为那个世界里,有陶天然。
易渝急得要死:“联系上没有啊?到底有没有信号?”
“没有啊大老板……”
山雨欲来的这天,程巷在山上浑然不觉。
天气不好,工厂已经停工了。她待在宿舍,给自己泡了一碗面,秦子荞这人真不听劝,她都说全要螺蛳粉了,还给她带着这么多泡面,还是清淡的香菇炖鸡味。
这么怕她上火哦。
程巷忽然想到,以前她和秦子荞躲在她长梧桐树的卧室,秦子荞说自己妈妈的坏话,她说陶天然的坏话。
她总用那种看似抱怨实则骄傲的语气说起:“你不知道陶天然她哦……”
从此,她再也不会以那样的语调说起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