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愣住。
“小挚,你说什么?”
“白芍,明空说了谎。”
谢挚不再打哑谜,转向白芍,直视她。
“即便没有说谎,那也有所隐瞒。”
白芍点点头,认真再问:“他隐瞒了什么?”
这次,倒是谢挚呆了一下,忍不住问:“……我空口无凭,说他说谎,你竟不问我何出此言、可有证据么?”
分明,白芍认识明空的时间,要比认识她早得多,也长得多……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说这话,必会引来白芍许多质疑,说服这个木头还须费一番口舌,谁知白芍却眼睛眨也不眨,便点头相信了。
“你说的话,我都信的。”
白芍拉住谢挚的手,柔声道:“谢姑娘比我聪明敏锐,有什么我没察觉到的发现,也属理所应当。”
“更何况,你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一旦说出,心中必是确信无疑,这才肯对他人言,我只管听你的话便好,又何须多问?”
“哎呀,你这人真是……”
谢挚原本还满脸严肃,准备要说正事,此刻被白芍拉着手,听女人这一番认真解释,脸已先红了三分。
她知道,白芍并没有刻意言语撩人的意思,可她只是将自己的心里话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说出来,便已经惹得谢挚心动万分了。
都说白芍单纯笨拙,身上有些痴气,她有时候却真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大智若愚、顶顶聪明狡猾的人物,总能在谢挚最意料不到之处,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都骗走了她的心和人,这难道还不算狡猾可恶吗?
“我问你,你听过狐族的听心术么?”谢挚道。
白芍点头:“略有耳闻。”
“既听说过,那便好了。”
谢挚没有讲自己是从何学到的这狐族术法,只是将其一句带过,含混道:
“我正好……略通此术。”
“方才,张夫人打碎那装有海晏骨灰的陶罐,我正好瞧见明空一瞬间神色极难看,还下意识往前扑了一步,便起了疑心,动用了听心术,想听听他心中所想。”
“谢姑娘听到了什么?”白芍问。
“我听到……”
谢挚回忆着方才的经历——
明空双眼紧紧盯在地上的骨灰上,似是紧张;
待看清后,又有一瞬难以掩饰的轻松之色。
“明空在想……”
“‘还好,还好。’”
“‘还好,他们没有敷衍我,真的烧了只什么。’”
“‘真的烧了只什么’……?”
白芍喃喃重复一遍,蹙眉道:“这是何意?莫非那骨灰并不是海晏的尸身所烧,而是什么别的?”
“或许吧。”
谢挚不置可否,道:“具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那明空,绝不是什么好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别的东西。”顿了一顿,“海晏的死……也应当不像明空说的那么简单。”
“我怀疑海晏的尸身并未火化,那罐骨灰也不是他本人的,而是那群和尚在明空的吩咐下伪造的。”
谢挚在方才洒了骨灰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沾了沾,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没有什么尘土,干净得过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沙弥们将骨灰打扫得极干净,连一点也没剩下,甚至连这一截街道也顺带清扫了一番,几乎一尘不染。
真是做贼心虚。
谢挚拍拍手,又站起来。
“方才我见那骨灰里也有未烧尽的骨块,可见并非什么草木灰,或许是寻了只什么猫狗尸体之类焚烧而成的。”
——“佛杀我儿!”
白芍想起了张夫人的呼喊,神色一凝,眉间涌上些许迷惘与难以置信,低声道:“难不成真的是佛陀……杀了海晏么?”
倘若此事为真,对一个东夷人来说,其心理冲击之感,真不亚于一尊至高至明的神祇崩塌。
张夫人知道了爱子为自己笃信不疑的佛陀所杀,承受不住此等打击,极度悲痛矛盾之下,才发了疯?
谢挚并不知道佛陀在东夷人心中的地位,更没有这些心理负担,过往的经历又令她素来对这些佛子没什么好感,还有些许讨厌,直截道:
“我也不知道,但总之,海晏一定不是像明空说的那样,沉迷佛法,走了旁门歪道而死;他既然是死在了大佛光寺里,那与佛陀,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喽。”
“——就算不是佛陀杀了他,但观过去未来现在佛是当今五州最强大的三人之一,在东夷更是说一不二的至强者,却护不住自己地盘里的一个小沙弥,依我看,这也真够没用的了。”
白芍惊道:“小挚慎言!”
她连忙上前捂住谢挚嘴唇,面上浮现焦急忧虑之色,警戒地四处一扫,见无人注意她们,这才面色稍缓。
忽然被捂住嘴巴,谢挚还在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