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允许好官和?清官存在而已。”
江鸣困惑,这怎么可能?
江逾白讲到这里,忽而有?了谈性,他看着还是无法想象是具体什么样子的江鸣:“你想象不出来,是因为你把当官想的很困难。”
“你大可不必把当官想的太困难,困难的只有?科举而已。”
“当官其实很简单,它对个人品格的要求就是太监般的贱皮骨,缙绅老财般搜刮百姓的狠心肠,媒婆般的巧言色,处理文牍的好耐性。”【备注】
江鸣只知道贪官,却不知道这些内情又是什么样的。在他为数不多和?官员的接触中,官员都是一样的嘴脸——对待百姓的模样。
的确都像是兄长所言。
江鸣也是跟着老爷子学过一些圣人道理的,尽管讲的十分粗浅,可他一贯以?来的认知,让他总还觉得不是这样的,总有?一个青天大老爷在的。
读书人不是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
有?好好学习圣人经义的大官,不是应该是个好人吗?怎么在兄长口中,这好好一个读书人,一当官就是丑态百出?
江逾白看出了江鸣的困惑难解,他站起了身:“你觉得是这些士子考上?进士之后,当上?官之后就堕落了吗?”
江鸣想点?头,但是看看江逾白的样子,又迟疑了。
“哪里就堕落了呢?”
江逾白反问:“只是分成了两个学习过程而已,第一次学习圣人经义,第二次学习的是胥吏衙役士绅同僚。第一次能学到满口道德仁义,第二次能学到满腹男娼女盗。”【备注】
“因为朝廷体制就是如此,大部分官员注定都是会慢慢变成这副模样的,不管他们想与不想。”
江鸣似懂非懂。
“哪怕是有?一个青天大老爷一般的好皇帝存在,他能杀掉一个贪官,他能杀掉所有?的官吗?”
“他真的全杀了,那么谁能来帮他治理天下呢?”
“这些官员之间还有?着数不清的相互联系,早在出生、科举之时就已经存在了。出生于?一省一县,是为‘乡谊’。同一年考中举人或进士,是为‘年谊’。婚姻相连,就是‘婚谊’。主持考试的考官便是终生的恩师,叫做‘师谊’……”【备注】
“这与你在乡里生活,你的父母亲朋,你的族人师长是一样的,若你的朋友做错了什么事。譬如家里交代他去割稻,他因为种?种?缘由,没有?去做,为了避免惩罚,他苦苦哀求你,甚至许诺如果下一次家里做白面?馒头就给你一个,你会不会帮着隐瞒?”
江鸣点?头,很诚实。
江逾白继而道:“你会帮着隐瞒,但有?的人也许天性坦率,便拒绝了朋友,甚至是主动告发了朋友。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鸣表情僵硬起来,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会被排挤和?孤立。
“在官场也是如此,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些关系、这些‘谊’的存在原则上?就有?着大家互相帮助的必要,个人的困难,可以?大家互相私底下解决了;犯的错误也可以?众口一词去掩盖。”【备注】
“这是天底下哪里都有?的人情往来,无可厚非。”
“毕竟送礼的礼,才是真正的礼。”
江逾白说着话,面?上?还是带着笑的:“只不过其流弊至于?今日,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而已。士大夫言必称阴阳调和?,方为正道。”【备注】
江鸣只觉得有?些什么根植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希冀忽然破碎了。
他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整个人都犹如被什么东西猛敲了一闷棍子。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那皇帝真的就一点?都不管吗?”
江逾白打了个易于?理解的比方:“我们先不谈皇帝的确能砍掉坏官的脑袋。但皇帝是什么样子的都有?,有?的皇帝只能庸庸碌碌一生,有?的皇帝只知道贪花好色,痴迷享受。还有?的皇帝很厉害,对整个朝堂上?发生的风吹草动都心中有?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