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和自己的朋友这样生闷气,最后大都是不了了之。两个人冷战一段时间,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玩起来。没人关心你到底在气什么。
裴春之不一样,她跑过来问他,问明白了,就解释清楚,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喊他哥哥,然后照样打他——裴载之生不起气来,他觉得这个人太神奇了——他想……
他想和她做朋友。
裴载之搞明白了。他的心居然这么复杂,千回百转,难以描述。这是血脉造成的吗?还是裴春之本身的特殊,使得裴载之渐渐不再在意她的外貌,不在意她和他分离的八年,只由衷地觉得:
他有一个很好的妹妹,他不想听到别人对她的坏话。
于是他挥出了拳头。
裴载之走到房间呆呆地坐着,这几天,裴春之都没有回家。她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只言片语,为什么没有电话?母亲也对此讳莫如深……一墙之隔,客厅传来开锁的声音,裴载之站起来,他听见一个柔软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换鞋,放包,开灯。
他推开门,大喊:“裴春之!”
女孩诧异地抬头看他,她蹲在玄关,纤细苗条,外套搭在肩上,手臂有薄薄的肌肉。
“怎么了。”
“发生了很多事……”裴载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说自己为她打架了?显得像邀功。说刚刚陆林花的言论?没有前面的铺垫会显得很奇怪吧?
最后裴载之说:“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裴春之说:“不能说脏话。”
“你死哪儿去了?”
“莲池。”她还蹲在玄关收拾鞋柜,顺手扎头发。
裴载之大吃一惊。
“为什么去莲池?”
“去考试。”
“为什么要考试?小升初哪有考试?”
“我在择校。”裴春之冷淡地说,“没事的话,别挡路。”
裴载之又吃一惊,拔高音量道:“你什么语气啊?”
“那你什么语气?”裴春之温吞地说,“一上来就问我死哪儿去了,还说脏话……我不喜欢。”
裴载之走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说:“很好,我真心喂狗了。裴春之,你根本不知道我今天为你做了——”
裴春之诧异地打断了他,“你又没说,我有什么义务得知道?我是无所不知的神仙吗?”
裴载之被呛了一下,刚刚那股气已经断了,他气息不稳地补完后半句话:“……我因为你去打人了!”
“哦?”裴春之站起身,扫了一眼饭桌,毫不意外地看见没有自己的那份,她走到边上坐下,难得感兴趣地问:“为什么?”
“他说你坏话。”裴载之简短地说,“一些难听的话。”
裴春之半晌没有说话,裴载之以为,她肯定是被感动了。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心里有一股暖洋洋的期待流动着,淌过脉搏,胸膛然后流入嘴巴,他准备开口,说不用谢——
“裴载之。”
她念他的名字的时候也慢条斯理,细声细气。
“可是在我看来,你和他也没什么两样。”
那双眼睛依然亮晶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裴载之张了张嘴,那股暖流消失了,他如堕冰窟,照理来说,他这个时候会骂人,会打人,要和裴春之厮打成一团……
“你忘了吗?”裴春之说,“你喊我春猪呢。”
“打人的淤青会消除,骂人的淤青会吗?”
裴春之歪着脑袋,像个孩子问问题一样可爱地说:
“哥哥,你的记性很差吗?”
第29章 减肥成功的高考状元29 营养液2k加……
头顶的灯闪烁着, 气氛凝固,仿佛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一样艰涩的东西,裴载之梗着脖子, 一动不动。
裴春之坐到边上,她看着裴载之那张漂亮的脸, 前世今生, 他都是这副模样, 出挑, 高傲。上辈子的她不可能想象得到, 这个人居然会在夜里等她回来,会用很难听的话关心她去哪儿了, 告诉她自己为她打了架——真的是为她吗?
恐怕不然。裴载之的初中消息哪有那么灵通, 偶有几个家长爱嚼舌根的孩子知道有这回事就差不多了。
与其说是为了她打架,不如说是裴载之为了自己的尊严打架,就像他上辈子为了自己的尊严禁止裴春之走到楼上一样。
裴春之静静地望着他,裴载之的脸上有一种巨大的空白, 他微微喘着气,体现出他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载之说:“……妈妈也支持我为你出头。”
“嗯。”
“她,没有不在乎你, 只是你之前太不乖了——”
“是吗。”
裴春之出奇的冷淡, 她每句话都很短, 裴载之感到气氛不对,缓缓停下了话头。
“因为我乖才表现出爱我, 因为我不乖就要折磨我。”裴春之说,“裴载之,你怎么这么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