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道:“你自己的体面就不顾了?”
她斜了一眼,闲端起茶往嘴边送,“谁说我不顾了?我们虽然说话,可都是开着门在说,光明正大着呢。您放心,我从今往后都会恪守礼节,免得人家说我和他还没成亲呢,就心急火燎起来了。反正好日子终会到的嚜,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明白。”
庾祺万没想到,她竟能翻着花样来怄他,真是“棍儿大了撧不折”!然而他打又打不得,到头来只把自己气得面色通红。
九鲤反搁下茶碗,笑嘻嘻道:“从今往后您也不必为我的名节体面操心了,我懂规矩得很,您也不要再说叙白心术不正的话,他今日都和我说清楚了,他其实没坏心,您只管往后瞧吧。”
“我瞧什么?”庾祺微笑着,一字字却是从牙关里狠磨出来,“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和他,没往后。”
九鲤也不和他吵闹了,反而起身挽住他的胳膊,在他眼皮底下凑着张笑脸,“我知道有句俗话,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惹气。可还有句俗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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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敬献肥章。
第71章 庵中仙(十四)
九鲤说完这番话,便不管不顾地往顾夫人房中吃瓜果,留庾祺独自在屋里气了半日,又无可奈何,只得不去想九鲤,暂拿了香囊和钱袋摆在桌上钻研,脑中一面琢磨幼君说的那些话。
不觉下晌,张达骑马回来,没承想连杜仲也一道来了,带了身换洗衣裳,装在个包袱皮内,挟在腋下,一进青莲寺便四处打量,脸上笑个不住,“张大哥,跟你打个商量,我同你住一间屋好不好?我可不想跟我师父一间屋子,时刻受他管束着,不得自在。”
张达略带鄙夷地睐着他,“你师父叫我接了你来,自然是器重你,那你还不得勤谨些,时时刻刻在他眼皮底下孝敬着?”
“嗨,他哪是器重我啊,他叫我来还不是为了让我时时监视着小鱼儿。”
“监视小鱼儿?为什么?”
杜仲长吁一声,笑道:“不是齐叙白也在这里么?”
张达了然地笑笑,又斜他一眼,“你小子还有脸跟我睡一个屋?你敢是忘了,上回说你师父的‘病’,你
转头就把我卖了!这两日庾先生还看我横不顺心竖不顺眼的。”
杜仲拿胳膊撞他一下,“那不是师父逼问嚜,再说我都替你解释过了,你全是因为关心他的身子。师父不是十分不近人情,你的好意他是知道的。”
张达纠缠不过,只好答应,说话走到客院里来,碰巧九鲤正在廊下,看见他便拉着问家里的事,杜仲把包袱皮一股脑塞给她,朝对过那间屋一看,见庾祺板着脸坐在桌前,便随便和她说了两句,先赶着转去向庾祺请安。
一进那屋,庾祺当即命他关上门来,仔细交代了一番话,果然如他所料,这回是特叫他来监管九鲤的一切言行举止,“她越大越叫人头疼,我的话她也净当耳旁风了,你和她是同辈亲近些,往后她和齐叙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凡你见到听到的,都来回我。你若徇私——”
“仲儿不敢!”杜仲笑着识趣跪下,心只道管是叫他来做什么的,为案子也好,为监视九鲤也好,反正总比憋闷在家里对着那些沉闷的药柜子强!为表忠心,忙表明立场,“其实我同师父一样,也不想鱼儿嫁给齐叙白。”
“起来吧。”庾祺脸上总算露出丝欣慰,“你说说看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为他不喜欢么!杜仲笑呵呵道:“不是有句话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嚜,我看他那人就有些虚。”
庾祺笑了笑,又细问起家里的情形,杜仲一一祥叙老太太如何,生意又如何,好在庾祺到寺中不过短短两日,家里倒没甚大事,也没什么要紧的病人。他安心不少,便摆手赶他出去了。
杜仲又转进张达房中,见九鲤在榻上翻他的包袱皮,正翻出一个大油纸包来,举着朝张达晃了晃,“张大哥,你猜这是什么。”
张达正在桌上倒茶吃,一眼掠过,“总不会是什么金银财宝。”
杜仲将门阖上进来,“那是我来前青婶偷偷包给我的,怕咱们常吃不惯素斋,拿肉脯熏肉之类给咱们打打牙祭。”
闻言,张达喜笑颜开,忙搁下茶盅笑呵呵进来,“总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九鲤睃一眼长条案上的几尊菩萨,咧着嘴道:“咱们在寺庙中吃肉腥,不大好吧?”
杜仲与张达皆说:“有什么好不好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菩萨连这点子小事都计较不成?”
于是一面吃,杜仲一面细问起案子的始末,九鲤张达你一言我一语地都告诉了他,听得他一时深思一时猜疑,乱说了一气。
次日大早,姑子们刚到讲经堂做早课,客院里尚且静悄悄的,趁天光微起,九鲤穿好衣裳出来,敲门叫了杜仲和叙白到前头去瞧慈莲,要他二人趁机试探出慈莲是否真有反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