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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钟鼓齐鸣,龙辇在百官面前驶过,潘仪在左,曹明诚在右,乌盘在后,皇帝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拜月楼,点燃皇城最高的那盏花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抬手,声音温朗:“平身,元宵佳节,众卿不必拘礼。”
百官谢恩,文官品评灯上题诗的精妙,再邀皇帝入楼题词。
楼内玉瓦金柱,极尽奢华,据说是先皇掏空了国库建成的。
潘仪呈上宣纸,皇帝题上联:「大虞四洲,山河锦绣增百福」
花灯题诗品头论足的文官闭口不言。
曹明诚身着紫袍,嘴角衔着稳操胜券的笑,上前一步道:“嘉宣五年,村村落落皆丰收。”
百官叫好。
原来他们是想将拍皇帝马屁的机会让给曹狗。
傅初雪上前,鞠躬行礼道:“臣延北世子傅初雪,刚皇上对中有两个数字,丞相只对中上句,下句的‘百’没有对上。”
敢公然打丞相的脸,百官无不赫然。
曹明诚挑眉,“世子年轻气盛,说话没轻没重的,那依你看,该如何对?”
傅初雪声音不大,所出之对却震惊全场,“殿上三人,贪污国库金万两。”
上百道视线落在细瘦的人身上,傅初雪脊背笔挺,不卑不亢。
工部尚书打圆场:“元宵佳节,理应对些国泰民安的对子,世子所对不符今日场合。”
“先祖皇帝邀百官赏花灯的初衷,就是为了广言纳谏,臣对仗工整,自认为比丞相好很多,大人若是认为也可远胜于丞相,大可相对,一切由陛下定夺。”
滦庄失守是因工部修筑城墙偷工减料,工部尚书定是奸党无疑,傅初雪寡不敌众,只能搬出皇帝压人。
皇帝声音明朗,意有所指:“朕谨遵先祖皇帝教诲,今日广言纳谏,众卿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下之意:今日傅初雪有朕撑腰,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一并交代。
大虞六年无早朝,习惯非朝夕能改,群臣相视而望,敢怒不敢言。
傅初雪牵头,“臣去西陲借粮时,于富宁郡知州焦宏达府中搜出《飞虹神录》,册中记载倭寇的祭祀法器,尾页上题:服蛊后准备法器完成祭祀,方可加官进爵。”
“半年前,东川侯于延北审出《飞虹神录》,想必诸位都已知晓,之后因涉案之人权倾朝野,此案不了了之,直到前几日——”
“臣查出焦宏达中了噬心蛊,而下蛊之人正是当朝国师乌盘!”
乌盘胸膛起伏,猛地踏前一步,还没等说话,内阁次辅汪宜年率先开口。
“历届国师从未有过娶妻的先例,可乌盘却有名义上的妻子十人,子女三十人,在大虞十五年为祸于民!”
汪宜年是老侯爷旧部,怕引火烧身这些年一直本本分分,今日于百官前弹劾乌盘必是皇帝授意。
众人品出皇帝的意思,对乌盘群起而攻之,将国师片刻间贬为十恶不赦的罪人。
乌盘在嘈杂声中艰难开口,进行苍白无力的反驳,“我没有十名妻子,也不知祭祀法器,更不可能通倭啊!”
嘉宣问:“你可知《飞虹神录》?”
乌盘看向曹明诚,意在求援:“臣……”
曹明诚立刻划清关系,“你乱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流产,还诅咒我曹家,好大的胆子!”
乌盘瞪大双眼,“我早已解释过,你为何……”
曹明诚:“若问心无愧,何须解释。”
沐川眸色微闪,暗叹师傅料事如神。
乌盘看向潘仪,没等潘仪开口,嘉宣一锤定音:“国师通敌、诅咒朝廷命官、害朕痛失爱子……其罪当诛。”
奸佞都不是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潘仪不想牵扯其中,没有多嘴。
乌盘垂死挣扎:“焦宏达和卢自明已死,世子并无人证。”
皇帝给沐川兵符有两层深意,一是为了防身,二是神机营、羽林军都隶属禁军,查案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