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是放火。”
“是舍身崖。”
……
沈令月她们放下筷子就往后山赶去。
等她们终于来到那所谓的“舍身崖”前,就看到半山腰被掏出的一个山洞,里面正不停地涌出浓烟,洞口处影影绰绰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云止!!!”
乐康公主跌跌撞撞爬上来,鬓发散乱,裙角沾满泥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疯了似的就要往前扑,被沈令月和燕宜拼命拉住。
“殿下,火随时都会烧过来的,你不能过去!”
乐康公主不停挣扎,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喊着:“云止,你出来,你别做傻事!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下山的!你这个大骗子!”
云止站在洞口,浓烟将他的面容逐渐吞噬,在一片灰色雾气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身后是足以灼痛皮肤的热浪,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对着乐康公主双手合十,深深一礼。
“殿下,小僧自知罪孽深重,无论佛祖降下何种惩罚,都由小僧一人承担,与殿下无关。”
乐康公主绝望地跪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面颊,又迅速被周围灼热的空气蒸发,在她皮肤上留下灼伤般的红痕。
好痛。
她全身都在痛,她的心好像被人紧紧捏住,在她身体里搅得血肉模糊。
“你出来……”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我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明明都答应她了,他说要跟她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火舌蔓延,已经舔舐上他的衣角。
云止的目光依旧悲悯而温柔,久久地凝望着她。
他慢慢向后退去,直到身影完全被大火吞没。
乐康公主仿佛听到耳边传来他的一声叹息。
“小僧云止,祈愿殿下长乐安康。”
她再也承受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
这场火烧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乐康公主醒来,不顾众人阻拦,执意要再上山为云止拣骨。
沈令月和燕宜怕她出事,叫上各自的夫君,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处舍身崖原就是寺中僧人火化之处,大火烧烬,洞壁内一片漆黑,隐约可见灰色痕迹遍布其中,也不知是不是其他往生的僧人残留下来的骨殖。
乐康公主在洞口前停下,转身对二人平静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我想和云止单独说几句话。”
她越是这样平静,沈令月就越觉得后背发凉,心情复杂地点点头:“殿下,你……你说完了就快点出来啊。”
乐康公主轻勾唇角,转身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完了完了,她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沈令月抱着燕宜的胳膊瑟瑟发抖,又害怕又心疼。
谁也没有想到云止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用自己的死来涤荡一切罪孽。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乐康公主从里面出来,两手空空。
沈令月眨眨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要拣骨吗?难道是……全都烧光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乐康公主突然打开紧攥的右手,“你们看。”
沈令月一瞬屏住呼吸,“这是……”
燕宜轻声道:“是舍利吗?”
乐康公主掌心里躺着一枚榛仁大小的灰白色石头,很圆润,在日光下仿佛有一层淡淡的珠光。
“我就知道他不会舍得丢下我的。”乐康公主自顾自说着,将这枚石头小心地装进荷包里。
等她回了宫,就找将作监最好的珠宝匠人做一个镶托,日日戴在身上。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