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胡同口堆满了人。
罗雁想想:“送到灵境胡同你就往右拐吧,我自己回去。”
周维方腻腻歪歪:“又要后天才能见。”
罗雁踮起一点脚尖,在他脸上碰一下:“现在行了吗?”
周维方两只手搓搓她的脸:“更舍不得了。”
罗雁口齿不清道:“我的脸又不是面团!”
周维方:“面团哪有你可爱。”
罗雁以前觉得自己的嘴已经很甜了,现在发现他哄人更是一套一套的,皱皱鼻子,拉着长音倒数:“三~二~一~”
周维方卡着一的那个数撒开手,一本正经道:“走吧。”
两个人出公园的门还一起并排骑车,只是到灵境胡同后各走各的。
罗雁继续向前,拐进丰收胡同没多久就看到她爸在路边下棋,晃荡两下喇叭打招呼。
罗新民侧过头看:“雁雁带钥匙没有,妈妈不在家。”
罗雁那句“带啦带啦”留在空气里,跟着风一起跑远。
这丫头,有时候也真是风风火火,罗新民重新把注意力挪到棋盘上,没多久就被将一军。
他道:“我这臭手。”
罗雁不知道爸爸已经连输好几盘,把自行车停在门前掏钥匙,开门后进厨房看看,发现炉子上蒸着米饭,一看边上洗好的菜还在往下滴水,心想:那不用我做什么了。
她心安理得回房间看书,过会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探出头:“妈,您去哪啦?”
刘银凤:“去你秀娟阿姨家吃花生了,是不是饿啦,我炒个菜很快。”
罗雁:“不饿,我就是撒个娇。”
这孩子,刘银凤系上围裙:“多大人了。”
“多大我也是您女儿。”
这倒没错,刘银凤:“行啦,写作业去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晚饭确实很丰盛,只有一家三口居然做了四个菜。
罗雁自打开学后几乎没在家吃过晚饭,说:“妈,咱现在天天都是这个伙食标准吗?”
刘银凤:“现在菜市场什么都不要票,是吃得好一点。”
罗雁夸张地吸溜口水:“以后我也要多回来吃。”
刘银凤揶揄:“三方送的饭不好吃了?”
罗雁拉着长音叫妈妈,扭得跟天津大麻花似的。
罗新民也跟着“笑话”:“再扭该掉凳了。”
罗雁接着扭着叫爸爸,过会觉得晃得自己头晕,摸摸脑袋稳住。
光女儿一个在家,就已经够热闹的了。
刘银凤笑,想起件正事:“你有没有不穿的衣服?”
罗雁:“应该有几件,怎么啦?”
刘银凤一说这个就生气:“我看秀草那穿的都不像样,我改一改给她拿过去。”
秀草家有后娘就有后爹,衣食住行自然样样都不好。罗雁最讨厌这种父母,说:“我待会就去找。”
刘银凤:“也不用太新,不然扣起来不让她穿。”
她顺着这个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跟丈夫絮絮叨叨说起谁家的谁。
罗雁其实都不太认识,只是听得多有点印象而已,偶尔才能插上那么两句话,吃过饭就回屋接着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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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就是1980年的国庆节,京市作为首都有很多大规模的活动。
罗雁早起就听到不知哪在放鞭炮,说:“不知道的以为过年了。”
刚买完菜回来的刘银凤说:“也跟过年差不多了,今天菜市场人人山人海。”
罗雁:“那应该叫我哥去,他不怕挤。”
儿子今天难得闭店一天,刘银凤:“让他睡晚一些吧。”
罗雁告状:“昨晚又看小说到很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