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鸿今明两天都放假,大年初一就得去上夜班:“洗完澡出门去拜年,你去不去?”
罗雁昨天还有件事还没做:“我去找会芳。”
她有地方玩就行,罗鸿呸呸吐掉两口灰,听见外面像是有人在喊,说:“好像是叫你。”
找我?罗雁下意识以为是吴会芳,拍着手往外走,结果发现是邮递员,说:“张哥,您叫我?”
邮递员在这一片胡同里送了快二十年,跟谁都是熟门熟脸的,说:“对,你的信。”
又看着邮戳:“怎么市内件也寄,划不来。”
罗雁本来就想不出会有谁给自己写信,听见市内两个字更是茫然,签收后拆开看,发现第一行就写着——罗雁,你好,我是周修和。
周修和?罗雁先翻到最后看有没有落款时间,心想果然是他看完电影回去就写的,捏着信纸笑一下,视线又往上移。
其实里头也没写什么,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絮絮叨叨,末尾还洋洋洒洒地写满新年祝福,什么学业顺利,家和万事兴都用上。
罗雁心想可惜,早知道应该留一个周修和的地址,哪怕他不一定能收到,也是一份心意。
她把别人的心意妥帖收好,仔细地放进口袋里,一转头看到哥哥靠着门框似笑非笑,拍着心口:“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出声啊。”
罗鸿啧啧两声:“你知道你现在表情上写哪几个字吗?”
他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情书吧?”
罗雁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逮个正着,手背在身后:“就是一封信。”
一封信,她连屋都舍不得进,非得在这儿吹着风看完?
罗鸿嗤之以鼻:“我看这回这个有戏。”
罗雁一双大眼睛亮堂堂,到底谈及心事有些羞怯,只冲哥哥笑笑。
没否认,那不就是承认了。
罗鸿说着什么“儿大不由娘”,被他妈听见。
刘银凤买菜回来,还以为是叫自己,说:“你说什么?”
罗鸿:“说有男的给你姑娘写信。”
写就写呗,家里隔三差五就来一封。
刘银凤不以为意,只顾着高兴:“看看我今天这鸡买的,多肥啊。”
她展示一圈,屋里就多出两根鸡毛。
罗鸿急道:“妈,我这打扫卫生呢。”
刘银凤:“我光看见那你闲磕牙了,快点干活。”
行,干活,罗鸿用力扫两下地:“让您见识见识。”
刘银凤嫌呛得慌,进厨房烧水准备杀鸡,中间不忘打开电视听个响。
罗雁还以为妈妈今天会忙得顾不上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这电视投在我们家,也算物有所值了。”
电视声把她的话音盖过去,刘银凤没听见,自顾自忙活开来。
罗雁先甩走脑海里那些纷纷杂杂的念头,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干完,躲回房间里把信再看一遍。
看完,她觉得周修和的字写得也不错,提笔想回一封信——寄不出去没关系,可以开学的时候再给他。
罗鸿进妹妹房间的时候就看她奋笔疾书,不见外凑过来看。
到底是女孩子家的心事,罗雁下意识地盖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讨好道:“要我干点什么啊?”
罗鸿没好气敲一下她的手:“脏得要死,邋遢。”
罗雁想是该去洗个澡,用书把写到一半的信先压住:“我拿衣服。”
兄妹俩结伴去澡堂,但罗鸿洗得快,回家放完东西就出门了。
罗雁是恨不得搓掉三层皮,一张脸蒸得通红,被风一吹热气稍减。
她一边拨弄头发一边往家走,结果遇见了吴会芳。
吴会芳捏住刹车:“雁雁,你昨天去找我了是不是?”
罗雁:“对,但你家里没人。”
吴会芳:“去我姥姥家了,还是白茹跟我说,我才知道你去过。”
怪不得,罗雁笑:“我们真有默契,我本来还要再去找你的。”
那是,吴会芳跳下来推着车走:“咱俩谁跟谁啊。”
两个女生一起回罗家,凑在房间里说着话。
罗雁也跟她分享周修和的事情,最后不好意思说:“他还给我写信了。”
吴会芳一脸揶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罗雁轻轻地推她一下:“我也没想到他会写得这么快。”
少女含羞带怯,眼角眉梢仿佛多出一丝往日没有的风情。
吴会芳:“他看你神魂颠倒是理所当然的。”
罗雁摸摸自己的脸:“有点肤浅,不过我现在才发现,我也肤浅。”
周修和要不是长得好看,帮她解围的瞬间,她的心好像不会跳得这样快。
吴会芳笑得不行:“那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不过内在也得好好考察。”
是,是得好好考察。
罗雁摸着下巴想:怎么考才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