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道,你都没点。或者点了,却几乎没碰。”
池锦眨巴眨巴眼睛,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半是真心半是掩饰地赞叹:“陈主编你这观察力,不去做侦探真是可惜了。”
“而且,”陈以声微微前倾,眼神里难得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近乎狡黠的笑意,“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不挑食’。只是刚好,我也不吃酸的。”
缘分。这个词无声地在池锦心头炸开。
她连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压下那点异样,换上略带夸张的奉承语气:“哎呀,能和陈大主编有相同的饮食偏好,真是我的荣幸啊!看来我们口味还挺合拍!这下不用担心团建的饭不和我的胃口了。”
“其实是l市人的习惯,不爱吃酸食。景市那么近,也没有这讲究。”
这顿饭的后半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同乡的身份像一层无形的薄膜,拉近了距离,却又因为上下级的关系和这暧昧的环境而显得有些粘稠。池锦努力找着安全的话题,从l市的老街变化聊到景市的拥堵,陈以声也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关于自己的话,虽然依旧简洁克制。
时间在略显局促又暗流涌动的闲聊中流逝。眼看吃得差不多了,池锦立刻招手示意服务生买单。她今天请客,姿态必须做足。
服务生下意识将账单朝向男士,池锦眼疾手快,一把将账单夹截了过来。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张卡片无声地压在了服务生递过来的账单夹上。
“刷卡,没有密码。”
“陈主编!”池锦急了,连忙去拦,“说好我请您的!上次面馆就……”
“不用客气。”陈以声打断她,动作流畅地将账单夹推给服务生,眼神平静地看着池锦,“这次算我请你。地方选得不错。”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平淡,但池锦总觉得里面藏着揶揄,让她刚刚降温的脸颊又烧了起来。
服务生训练有素,迅速接过卡离开。池锦徒劳地伸着手,尴尬又无奈:“这……这怎么好意思……”
“下次你请回来。”陈以声轻描淡写地给了个台阶。
走出餐厅,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细雨。初秋的雨丝带着凉意,在霓虹灯的光晕中织成细密的网。河风一吹,池锦穿着单薄的衬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服务生撑着一把大伞。两人客气地保持着距离,略显局促地站在伞下有限的空间里。
服务生先为池锦开了副驾驶的门,她本不想坐,但雨天不好耽误事,说了声谢谢便坐进去。
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在陈以声不容置疑的目光和愈发密集的雨点中败下阵
来。
陈以声看出她的疲惫,调了轻音乐:“今天辛苦了,可以闭目养神一会。”
车子平稳地滑入雨夜的车流。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刮开挡风玻璃上不断汇聚的水流。
“都麻烦您送我好几次了,无论是在老家还是在景市。”
“不必总这么客气。”陈以声目视前方,声音平稳,“虽是上下级,但也是师兄,是同乡。照顾一下,应该的。”
“谢谢陈主编。”
“说这话就又生分了。”陈以声将音乐调低,“本来你今天应该和孙庭一起回去的吧?”
池锦没想到他突然提到孙庭,怔了下,然后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发展中’……具体是指什么进度?””
这问题直接得让池锦头皮发麻。她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硬着头皮敷衍:“就是……刚认识,普通校友关系。白天婚礼上他那么说,大概是……场面话吧。”
“哦。”陈以声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其实我妈让我相亲好多次了,我每次都拒绝,这次是在逃不掉的场合。您肯定也相亲过,怎么处理相亲对象这个问题,确实头疼。”
“我没有过。”
池锦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最近觉得这确实是个人生大事,他比我刻板印象中相亲会遇到的男生也要正常好多,说不定真的会接触下。”
“你的要求只是‘正常’?”他反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呃,解解闷嘛。我之前说过,一个人久了挺没安全感的。”
毫无预兆地,前方一辆车猛地急刹!陈以声反应极快,脚下刹车猛地踩死。
“啊!”池锦毫无防备,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怀里的提包脱手飞出,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向侧面车窗!
“啊……”她摸着撞痛的额头,抬头迎面撞上陈以声侧身投来的目光。
两道目光在昏暗摇曳的车厢内、在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尚未平息的惊悸中,猝然撞在一起。
距离太近了。近到池锦能看清他眼尾那几颗浅痣细微的排列,近到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他率先移开了视线,目光重新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