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神经质地一把抓住关岭,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你说,如果我当时没有打他,没有扔掉戒指……”
alpha的声音抖得不像话,苍白干裂的唇上有血丝渗出。
“如果我好好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或许他就不会做出那种极端的事情来,他也不会死……”
谢积玉的手指深深嵌入自己的发间,眼睛因为惊惧而通红。
如果,是一口恶果,只要吃下去,便会将人从内部一步步腐烂,直到彻底塌陷。
“没有人能预测未来,你不要这么想。”关岭紧紧地盯着谢积玉,试图拔除那个恶果,“事已成定局,你……”
“对,就是这样的。”
谢积玉颤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墙,无措地踱步。
他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中,神色近乎癫狂,连关岭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他曾经信任过我的,只要我跟他好好说,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帮助。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他动手术,把他的母亲和他从方家救出来。他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会一心求死……”
关岭不可思议地望着谢积玉,只觉得那种可怕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其实以前,看着谢积玉跟方引置气,关岭是很乐意劝合几句的。
而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个爱撮合别人的人。
方引无疑是个很好的人,但在此之外,更多的是作为朋友,关岭是了解谢积玉的。
学生时代,他见过不少人对着谢积玉示好,无一例外都被拒绝得非常果断,从来没有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时候——说白了,就算结婚了,如果真的想让那个联姻对象主动要求离婚,谢积玉有的是办法。
虽说这幢婚事确实是谢惊鸿的手笔,但婚后,关岭只是听谢积玉说过几次迟早要跟方引离婚,但到底没见他有什么实际行动。
关岭一度以为谢积玉或许只是不在乎而已。
但后来想想,但不在乎的话,有必要将人接到一个屋檐下同住么,有必要动不动跟方引置气吗?
关岭的确有些摸不透谢积玉的想法,但是明白面对这样一个被硬塞进来的妻子,谢积玉对方引并不完全都是厌恶。
他很清楚好友的别扭劲,于是非常乐意两人各推一把。
现在事情走到这一步,关岭心里也不好受。
葬礼那天谢积玉的模样,让关岭以为他只是一时有些难过,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眼下谢积玉的样子,几乎按死了关岭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方引的事情,主要还是他家庭的原因,跟你无关。”逝者已矣,他只能这样安慰活下来的人,“而且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能再去苛责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可谢积玉完全听不进关岭的话。
高烧让他几乎神志不清,他崩溃地靠在墙上不知道自言自语了多久,忽然抬头又看向关岭,声音变得小心翼翼:“你说,方引会不会恨我?”
关岭没听懂:“什么?”
“都说人在死亡的时候,听觉是最后消失的。”
谢积玉的瞳快速地震颤,呼吸灼热粗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好友的手臂。
“当时医生宣布手术失败的时候,我就应该进去再看他最后一眼,说说话,他当时应该还能听到我的声音。我让他在冷柜里躺了几天之后才下葬,甚至法医解剖他的时候我也不在。他肯定会恨我把他丢下,还不止一次丢下……”
alpha崩溃地靠着墙缓缓往下滑,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似乎在经历万箭穿心的疼痛。
“那天我都到方家的医院了,就因为那些人的几句话,我就没有继续追下去。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方引就躺在隔壁那个病房里。”
谢积玉用自己通红的眼睛看着关岭。
“我看了他在方家医院那几天的病房监控,他侧着头看了门口好久,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无数的泪水,像是积攒许久的哀伤,一下子从谢积玉的眼眶中决堤了,快速打湿了他的前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