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瞠目结舌,急忙安排丫环去拿糖水。那女子喝下糖水,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
云济在暗室里缓过气,从洞中爬出,见邱远在照看昏迷的女子,越来越多的家丁和丫环来看热闹。云济沉声道:“大娘子,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以免传得沸沸扬扬。”
胡大娘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派人驱逐了家奴。
邱远伸手为那女子把脉,自言自语道:“还好,只是饿久了。倘若再耽搁两日,后果不堪设想……有些人真是丧尽天良!”
“这女子是什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狄依依拔出酒囊上暗藏的短刀。
“怎么回事?这个你得去问胡员外。他家的佛像下面,为何连着一个暗室?暗室里为何关了一个女娃儿?他被抓进大牢已经五日有余,居然半句也没有告知别人,佛堂下还关着个女娃子!这女娃瘫软在床榻上,显然是被喂了什么药物,变得呼吸微弱,心跳缓慢,神情呆滞,如同冬眠的黑瞎子一般,这才没被渴死、饿死!”
胡大娘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她一直坚信胡安国是无辜的,卷进灯魁案必是遭人陷害。可现在看来,实非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派。
云济突然问道:“那么你呢?邱远,你为什么要杀郭闻志?”
此言一出,胡大娘子满面错愕。邱远浑身一滞,缓缓转头:“我杀了郭闻志?凭什么这么说?”
“那艘千石船人字桅上的铆钉,形状和郭闻志头颅上的致命伤完全吻合,以那人字桅放倒时的高度,也只有你这等身量才够得着。”
邱远有些诧异地看了云济一眼:“云教授,下愚还是小瞧你了!不错,那郭闻志确实死于下愚之手,但下愚并非有意杀他。当时下愚怒其不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举起。谁知那船顺流而下,由于无人操控,桅杆撞在石桥桥洞上,猛地倾倒过来。下愚正将那厮往上举,桅杆偏偏往下倒,砸了个正着,那厮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死了。”
“既然无意间害死了人,最多设法将尸体处理,反正郭闻志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无须担心有人来找。可为何要将他的头颅割下,做成彩球放进胡家的五谷灯山,还抛到宣德门城楼上?”
出乎意料的是,邱远倒是毫不遮掩,坦然道:“下愚就是要将此事闹大!郭闻志这厮守着他爹留下来的账本,明知常平司和延丰仓那帮贪官污吏坑害了他爹,他却不思检举巨贪,为父报仇,真是不孝之极。”
“郭闻志状告延丰仓诸官吏的事,是你指使的?”
“下愚为他主持公道,鼓励他为父报仇,怎能说是指使?”邱远谈起郭闻志,满脸都是鄙夷,“可惜这厮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骨气的穷措大。下愚好说歹说劝服了那厮,他信誓旦旦答应,要当着王相公的面呈上账本,状告常平司、仓草场及延丰仓诸官贪赃枉法之事。谁知他一冲进宰相元随的队伍,立马折了腰杆子,跟宰相一照面,整个人都虚了。他支支吾吾憋了半天,也没敢把延丰仓造假账的事说出来,反倒憋出个闷屁,告胡安国悔婚……简直让人羞与为伍!”
云济急忙问:“然后呢?”
“后来沈括领了差事,暂且代管延丰仓放粮一事。下愚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诸般手段都用上了,才迫使郭闻志带着那本账簿登门告状。”
云济道:“我查过他揭发延丰仓的那本密账,单独看确实有问题,不曾严格按朝廷律例贷出钱粮。但延丰仓存的官账之中,也有相应记录,最后已连本带利收回。其中不符合常例的放贷,查账时也一一记录在册,自会有政事堂和三司处罚。”
“仅仅是不符合常例?”邱远额头青筋拱起,“郭闻志那厮信誓旦旦跟我说,这本账册一出,能揭露巨贪大案,从延丰仓到常平司,会有数不清的贪官污吏银铛入狱。可那账本跟官账一对,只查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是误信了那厮。”
云济眉头紧皱:“所以你在船上质问郭闻志,结果失手砸死了他?”
“明明是桅杆突然倒下,怎能算下愚失手杀人?”邱远一脸愤愤道,“再说那厮被胡安国指使人抓了起来,还是下愚将他救出来的。”
“那你为何盯上胡家?在上元节灯会上大闹一场,这不是要害得胡家万劫不复吗?”
“下愚行事,只求问心无愧。就是要让皇帝老子和文武百官都看到那颗头,让他们想想已经烂掉的延丰仓。至于会不会害得胡家万劫不复,你以为胡安国当真清白无辜,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延丰仓每年贷出多少钱粮,穷苦百姓收到的有几分,辗转落在他胡安国手里的又有几分,你知道吗?”
“这……”云济脸色一变。在放贷钱粮一事上,各地常平仓都有多年积弊,他也小有耳闻。
常平新法施行之前,真正盘剥那些升斗小民的,是各地豪门贵绅。新法施行之后,由各地常平仓贷粮给贫民,等同于官府抢了豪绅的生意,因此,他们反对新法也最为激烈。豪门富户为了钻新法的空子,歪门邪道层出不穷。一些地方官为了三年大考,难免和地主豪绅沆瀣一气。胡安国能将这米粮生意做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