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不便的?”胡惜雪当即着人去请,很快那位李铛头赶了过来。这人腰背挺拔,着一袭灰布长袍,浓眉大眼,仪态端庄,果真是郡王府出来的管事气度。
云济问道:“李铛头,敢问你为何离开郡王府呢?”
李铛头憨然一笑,向胡惜雪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怕云教授笑话,小的是不慎触怒了王爷,才被赶出来的。”
“哦?”
“郡王府王太妃信佛,每逢元日,都要吃素。当日小的做了这一桌素斋,结果王太妃看后连连垂泪,王爷也勃然大怒,推翻了一桌子菜,命人将小的痛打一顿,赶出了门。唉……其实也怪小的太笨,不该触了王爷的霉头。”
狄依依大为好奇:“一桌素斋而已,怎就触了霉头?”
“这一桌素斋,是去岁真珠郡主跟小人一起创制的。真珠郡主不仅锦心绣口,吐属风流,对王太妃更是一片纯孝之心。去岁元日,她专门为王太妃准备了这桌素斋。王太妃吃得身心大悦,直夸郡主孝顺,取的菜名又极有禅意。没想到……去年上元节郡主被人拐走,自此杳无音讯。王太妃几乎哭瞎了眼睛,王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口空棺材发了丧。谁知到了腊月,新印制的《周礼义》中冒出一篇郡主失踪实录,闹得东京城里尽人皆知,王爷正窝了一肚子火……也怪小人,前一夜守岁,喝了一肚子猫尿,元日早上都不清醒,居然做了这么一桌子素斋。王爷和王太妃一瞧,难免触景生情……”
李铛头还在絮絮叨叨,云济已经陷入沉思。事情跟他估算的全然不同,年前在高家这一趟,怪事一件接一件,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都落在那个被胡安国卖给高士毅的姬妾雪柳身上。高家的胖铛头说那一桌素斋,是雪柳指点的,可在这位李铛头口中,这几道素斋,却是真珠郡主所创。
一连串的事好似一枚蚕茧,看戏法时刚刚有了一丝眉目,以为就要拨云见日,结果这桌素斋一上,刚整理出抽丝剥茧的线头,顿时被拍得凌乱不堪,将云济重新推进一片雾水之中。
用过素斋,已是夜色阑珊。
胡惜雪请几人到池边小亭闲坐。云济有意无意道:“年前那几天,狄九娘办了一件大事,在陈留寿光侯家大闹一场,还碰到跟你们胡家有关的事。听说一年多前,令尊曾将自己的一名美姬卖给寿光侯。后来那美姬被烫伤了脸,居然又被退了回来。”
云济话头一停,胡惜雪面皮太薄,说得多了难免惹她难堪。
胡惜雪果然面露尴尬,眼眸一转,正欲岔开话头,胡小胖却抢先道:“你说的是那个狐媚子吗?我娘说,狐媚子生的都是野种,咱们不能跟她牵扯不清!”
“狐媚子?”狄依依诧然,“她都已经毁容了,还叫她狐媚子?”
胡惜雪拍了胡小胖一下,对云济等人道:“莫要听他胡说,这孩子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听得只言片语,就张冠李戴到处乱说,诸位可别误会。”
胡小胖肥嘟嘟的脸涨得通红:“我哪有胡说?就在上个月,那狐媚子刚生了野种,好多人都知道呢!”
“住嘴!”胡惜雪向来温雅贤淑,此刻却疾言厉色道,“忘了爹爹怎么揍你了?”
胡小胖顿时收敛了几分,色厉内荏道:“我怕甚?老头子老是打得我屁股开花,现在终于遭了报应,自己屁股想开花都开不了。”
眼见姐弟俩针锋相对,云济急忙阻拦:“雪柳竟然怀孕生子了?其实令堂大可不必为此事烦心,雪柳毕竟是被高家退回来的,肚子里怀着孩子,跟令尊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胡小胖甚是不忿,“她被送回来的时候肚子平坦坦的,老头子时不时找她聊天,还关着门不让别人听见,后来她的肚子就变大了!别以为我不懂事,男人女人关在一间房,女人肚子才能大起来……”
“你胡说什么?”胡惜雪羞臊得面红耳赤,伸手去捂他的嘴。
狄氏兄妹相顾莞尔。狄依依招呼道:“行啦惜雪!小胖知道这么多,都是大人了,可不能让他太没面子!你说是不是,三杯倒教授?”她转头一看,却见云济手持茶杯,若有所思,杯中茶水已经喝干,却还放在嘴边干啜。
“你怎么了?”
云济回过神来:“这里面有问题!去年秋天,高家大娘子吴氏在佛堂受了雪柳的惊吓,病重不治而亡。高公洁因此对雪柳心怀耿耿,想要杀她报仇。”
“是啊,有什么不对?”
“按照小胖所说,雪柳被退回胡家时,并未显怀,可见她当时最多只有两三个月的身孕。她生孩子是一个月前,那她被送回胡家的时候,应该是去年四五月间……既然如此,去年秋天,她又怎能在高家佛堂现身,吓得高家大娘子丢了魂魄?难道她有分身术不成?”
狄氏兄妹面面相觑,被问得哑口无言。
“定然还有什么不对之处,被我们遗漏了。”云济站起身,向胡惜雪躬身一揖,“胡小娘,事关一桩人命案,不知能否带我们去见一见这位雪柳姑娘?”
胡惜雪面露为难之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