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遵旨。”
童贯对她笑容下的咬牙切齿视而不见:“狄九娘,按照以往的规矩,即便官家给了旨意,只要是案子,还是得先报地方州府。不过此事官家既然没有追究,也没有苦主检举状告,便不再麻烦开封府了。”
“这都是圣上洪恩!”狄钟连连点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转眼间,又过了三天。
年关将近,千家万户都在糊窗纸,东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到处是沿街叫卖的小经济13。来往的商货依旧种类繁多,却较往年少了些许四处洋溢的喜气。
云济来到姜宅园子找狄氏兄妹,小厮将他引到楼上的一间雅室。屋外滴水成冰,雅间里却温暖如春,雅致精巧的铜炉里,无烟的兽炭燃烧出阵阵热流,脱去厚厚的皮氅,只着一件薄袍,仍然感到热意扑面。一张六角梨花桌前,胡惜雪和胡小胖正用着酒菜,狄钟围在胡惜雪身边嘘寒问暖,两只眼珠子跟粘在她身上一般。饶是胡惜雪温雅贤淑,待人恭谦有度,也疲于应付。
“胡小娘?你怎么在这儿?狄九娘呢?”
胡惜雪急忙起身:“云教授来啦,奴家是来找依依妹妹的。”
狄钟连连点头:“依依被罚抄《女诫》和《女论语》,正在里间忙着呢。胡小娘是她的朋友,便是我狄钟的朋友,怎能有丝毫怠慢……”话没说完,就被胡小胖打断:“你哪有怠慢?你见了我姐姐,就跟狗儿见了肉骨头一般,馋得口水直流,恨不得扑上来舔几口……”
“啪!”
胡惜雪耳根发烫,在胡小胖胳膊上狠狠打了一把,对狄钟歉然道:“真对不住,小孩子胡说八道。”
“没事没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狄钟却是面不改色。
云济问道:“狄九娘在里间?”
狄钟双眸直勾勾盯着胡惜雪,哪顾得上跟他说话,很是敷衍地朝里间的门一指。
姜宅园子的客房甚有格调,里间铺着一整张上好的羊毛毯,火炉烧得正旺,整个屋子都被烤得暖洋洋的。狄依依坐在雪白的羊毛毯上,双脚半掩在长长的绒毛里,几根脚趾时不时不安分地抖动两下。她腿上放着个酒坛,早已被喝空了,面前摆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本《女论语》,脸上一副苦大仇深,正咬牙切齿地埋头苦抄。
云济隔着门向里张望,却将那房间当作雷池一般,不敢迈进一步,迟疑地叫了一声:“狄九娘……”
“啊!”狄依依突然一声惨叫,“你这厮好生可恶,害得我这一页又得重写!”
眼见狄依依抓着那张纸,气呼呼冲出房间呈给他看,云济顿时额上冒汗,像见到猛兽一般后退两步,隔开狄依依三尺之外,才紧张地摇头说:“你都写到第十列了,错字在第二列,跟我刚才叫你有什么关系?”
狄依依振振有词:“就因为你叫我,我才发现第二列有错字,这不得怪你?”
“……”
“你来做什么?别告诉我说要赔我发簪,你新买一个也没用,再怎么相似,也没有一模一样的!”
云济一只手伸进怀里,正准备掏东西,闻言顿时僵住,尴尬道:“我……我有事请你帮忙,最近开封府在查郡主被绑架之事,抓捕了不少人牙子……”
“不帮!”
“你就不先问一问是什么事?”
“不帮就是不帮!”狄依依扬起下巴,“最烦你这种瘦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天夸夸其谈,做事却百无一用,本姑娘一见就觉得糟心。”
云济被一阵抢白,脸色也沉了下来:“那在你眼里,怎样才算有本事?”
“告诉你,本姑娘眼里的好汉子,是上马能领军,下马能安民的盖世英雄。保家卫国,护境安民,北抗契丹,西御党项,踏清风,饮烈酒……”狄依依一脸向往,伸手抱起酒坛,往嘴边一凑,才发现已经空了,不由摇头道,“真倒霉,连酒都喝不痛快。算了,跟你个文弱书生说什么金戈铁马?”
云济想了想道:“狄九娘,你瞧不起文人,那我们便在你最喜欢的事情上赌一赌。”
“我最喜欢的?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喝酒了。”
“好!那小生便跟你斗酒!我若输了,自认无能,任你处罚;你若输了,给我做三十天工,任我驱驰。”
“斗酒我岂会输?”狄依依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三十天算什么,若是我输了,给你做三年长工。”
“好,一言为定!”
在门口的胡小胖瞪大了眼,盯着云济道:“开什么玩笑,跟她斗酒?就你那酒量……”
云济打断他道:“既然是斗酒,咱们便请胡小娘来当监酒官,公正公平,不偏不倚。”
“好!”在“酒”之一字上,狄依依何曾怕过谁?她当先在酒桌边坐下,豪气干云地道:“小二,上酒!”
第三章 酒中局
姜宅园子的雅室里,几人围坐在酒桌旁,云济不着痕迹地坐在狄依依另一侧,和胡惜雪也隔开几尺。小二取来好几坛酒,在桌上一字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