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的碧云天上,烈日悬于正当空,恍如一只威严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到了碎玉境的缘故,李忘情直视起太阳来再也没有觉得眼睛发痛,穿过那团不可逼视的光晕,这轮和外界别无二致的太阳在她的眼里有了一点不同。
“你是不是在想,太阳好像不是圆的?”障月笑着问。
李忘情嗯了一声,用手指比划了个鱼形:“头一次觉得它像条鱼……不,像只眼睛。”
与此同时,在四周熙攘的人潮里,简明言脸上的黑布暴露在这天光下时,从下方开始,一点点燃烧起来,一张微微扭曲的脸在黑布的表面浮现,几乎可以看得出这张面目狰狞到了极点。
“我的规矩一向简单明了,可以换,不能抢。”障月漫不经心地说道,“赐予他生命的不只有那滴血,还有一个困在父子假象里的人,他就在那里看着你。”
人来人往,无人发现简明言身上的日照变得极为强烈,如同被太阳单独注视了一样,浑身上下被天光照成了一尊熔金似的雕像。
山阳国这里无法解释的异常李忘情见了不少,这场面却还是第一次。
“这太阳有毒?”
障月:“其实月亮也有。”
“哈?”李忘情以为他说的月亮也出来了,环顾天空去寻,却被障月捧着脸正对着他。
“今晚不会有月出了,它在我这里。”障月说。
他的眼睛里沉着一轮似曾相识的月亮。
清冷的雪月,炽烈的大日,辉光后的眼睛……一瞬间,李忘情想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
“山阳国,一直以来都被他们注视着,是吗?”
太阳和月亮都是虚假的,那是两只来自来自于行云宗和御龙京的眼睛,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山阳国的一切。
“很快就有答案了。”障月说道。
李忘情看向他身后的简明言。
因为无法忍受这烈日的灼烧,黑布上的邪神无声地嘶鸣了一阵,下一刻,简明言体内千丝万缕的黑气被抽了出来融入黑布当中,随着一蓬黑火燃起,黑布化作一团轻烟向城门外逃去。
简明言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灰白慢慢恢复为红润,这个过程几乎是在他沐浴在光照下的瞬间完成的,与之相对的是,正当午的烈日一瞬间黯淡了许多。
眼皮下的眼仁滚动了一下,简明言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如梦似幻地看了看四下,然后定在正前方。
“哥?”
“你醒了。”障月见他开口,二话不说先用手指对着简明言虚虚画了个圈,“别动,站在那儿多晒一会儿,对身体好。”
……竟然真的复活了。
太上侯在保护简明言,难怪障月说不必担心他。
同样地,在障月吞噬了月亮前,想来师尊也一直在注视自己。
神念巡天,翻手生死……这就是灭虚吗?和眼下所能触及到的藏拙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李忘情由衷地感到五脏六腑里灌满了冰,短暂的惊惧后,她慢慢冷静下来。
“二太子,你可还好?”
“无妨。”简明言的神智逐渐清明,活动了一下臂膀,困惑道,“我记得……我着了荼十九那小子的道了,这是哪儿?”
李忘情挑挑拣拣地解释了一番,不能说的部分全都甩锅给荼十九。
“……言而总之,虽不知我们脱身之后荼十九失踪去了何处,但看死壤母藤还没有入侵到国都内,他大概也是流落在外了。”
简明言的眼神从迷惑到愤怒:“他最好给我活着!看我不撕烂他的头皮!”
言罢,他一口灵气刚提起来便咳出半口血。
“哥、哥……扶我一把。”
障月:“坚强一点,我只扶老婆饼。”
简明言看了看障月,又看了看李忘情,不禁回想起了三年前的旧事,他一脸迷惑地对李忘情道:“我哥给你用什么不三不四的手段惑住你了?当年不是都闹到要逃婚的地步了吗。”
“我没有用不三不四的手段。”障月诚挚地看着李忘情,“但关系确实不清不楚的,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李忘情麻了:“我没想到你还在乎名分。”
障月:“入乡随俗,当时结亲的时候没磕过瘾。”
李忘情:“那俗称拜堂,高堂都不在我拜谁,难道把我师姐叫出来吗?都算半个亡命鸳鸯了,一切从简吧。”
“倒也不是不可以。”障月推了推她的肩膀,“门开了,他们已经来了。”
一道道狼狈的遁光穿过山阳国的大门,当他们落在地上时,眼前繁华的山阳故都,让刚逃过一劫的修士们不可置信地呆滞在了原地。
“这里是……”
……
山阳国青雨长帷之外,风树村。
“石秋,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三天没下地了,得换个夹板了。”
今日第三次试图凝聚灵气被打断,荼十九不耐烦地把手边的馒头砸向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