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头的那几个,本就被爱斯梅瑞杀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三瓜两枣全部被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的,除了个别看不清形式的出头鸟,几乎全员连滚带爬、争先恐后着向这个国家最新的统治者献媚,希望在未来的新王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分一杯羹,就连辉光教廷的教皇都表现得对幽灵格外恭敬有加。
但是幽灵并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没有留给其他人丝毫犹豫的时间,1853年的春天,于万众瞩目下,黎民共和国正式成立。
建国初期的黎民党趁着在全国范围内造就的巨大声望,压根不屑于让出点甜头来安抚旧势力,而是以一种格外理性且冷酷的方式,不容抗拒地迅速清理着来自银鸢尾帝国的残余,并且同步镇压着费尔洛斯边境那些妄图趁着政权交替时的震荡占些便宜、蠢蠢欲动的骚扰。
在幽灵的主持下,代表着工农利益的公民议会被确认为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取代了王庭议会的原有职能,贵族和教士将不再保有任何特权,被垄断的土地也被强制收归国有。
哪怕帕瓦顿·米勒“下注”成功,幽灵也并没有对辉光教廷有多么手下留情。遍布全国范围内的、各教派的神殿和教堂被宣布剥夺教育、司法等权力,必须全部登记在册,只允许保留最基本的宗教活动场所功能。
如此雷厉风行的改革与清洗,当然招致了强烈的反扑。一群垂死挣扎的旧贵族甚至将那个原本被藏得严严实实的、银鸢尾仅剩的王室血脉掏了出来,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据说是卡西乌斯二世的远房血亲,银鸢尾帝国最后一位正统继承人,宣布对方合法继承了来自卡西乌斯二世的王位。
这群可笑的旧贵族很快就被黎民军毫不留情地清理干净,但在如何处理这位年幼的旧王血脉上,黎民党内部却是犯了难。
许多人认为要斩草除根,不能给帝国的复辟党留下任何希望,否则未来后患无穷。幽灵本人却是力排众议,认为这个尚且流着口水、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是黎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而黎民党并没有越过法律、剥夺一位无辜公民的生命权的权力。
最后对方还是活了下来,并由幽灵亲自挑选了一对善良温和的普通夫妻收养。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民党的所有人都很忙。
忙得甚至没空多说几句话,时间就好像从手中飞速溜走了似的。一些人来了,一些人走了,背叛,协作,杀戮,拯救……历史上的任何王朝建立初期所可能遇见的困难,他们都在逐一应验着。
不可否认,这很艰难,但是好像只要那个人在,这个国家就仿佛依旧饱含热情与希望,一切都将注定引刃而解——唯一变化着的,大概只有幽灵看起来越发疲惫而深沉的面容。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慢慢来,阿祖卡竭力替人支撑起那些越发庞大复杂的工作量,私下里还劝了人好几次。可是莫名的,他总是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推搡着那个人一路向着未知的前方狂奔,而他却无力阻止似的。
——1853年,帝国覆灭之年,共和国建国之年,历史的重大转折点,同时又被后世评价为黎民党最为大刀阔斧、也是在历史的急转弯导致的剧烈震荡下最为危险的一年,甚至远超早期。一些触目惊心、值得大书特书的大事,一些看似微不足道、轻描淡写的小事,都在同一年发生。
1853年夏,银鸢尾帝国前任银盔骑士长约菲尔·伊亚洛斯离开王城,主动前往黎民共和国与费尔洛斯的边境驻军,从此一辈子都不曾回来过。
1853年秋,幽灵的恩师,白塔大学神学院院长德尔斯·拉伯雷,在包括幽灵在内的众多学生的包围下,于白塔大学病逝。
1853年冬,幽灵病重,陷入长久的昏迷。
……
隐隐绰绰的声音,好像有许多人影在他身边晃动着,很多人来了,很多人走了,有人在哭,有人紧握着他的手,一个人始终守在他的床前……但他却看不分明,也听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