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咧嘴:“行,都记你账上?”
“没问题!”拉姆达将胸膛拍得砰砰作响,笑嘻嘻地说:“这几天猎队收获相当不错,我分到了很大一笔点数!”
“是啊,然后不过三天就全被你换成蜜酒了。”
一个女声冷冷地插进来,其余纳塔林人嬉笑着互相推搡了一下,为红发的女战士让出一条道。
“拉米娜……”
拉姆达讪笑着挠了挠脑袋。
女战士没理他,严肃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提高声音道:“猎队马上就要回来了,别堵在这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虽年轻,说话却极有威信。很快,其他人又重新忙碌起来,而拉米娜则拽着两人走了出去,来到一处少人来往的角落。
拉姆达试图搭话,缓和一下莫名紧张的气氛:“拉米娜,你今天不是跟着猎队一起出去了么,其他人在哪?”
“出了点意外,我先提前回来了。”拉米娜轻轻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冷着脸审视站在哥哥身后不远处的黑发贵族。对方正用一只手撑着墙壁,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平静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你带这家伙来易物所干什么?”
女战士没有从诺瓦脸上移开视线。
“带他来换点食物和药,他的脚踝受伤……”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带他来这里?”拉米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着重强调了“带他来”这个单词。
“呃,神眷者不是说可以放他出来了么?”拉姆达嘀咕着,声音却变得越来越低。
他悄悄看了黑发青年一眼,对方顿时敏锐地看了过来。在那双烟灰色眼睛的注视下,哪怕拉姆达心知对方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心虚感依旧油然而生。
“可以放他出来不代表可以任由这家伙到处乱逛,你——”拉米娜还在教训不着调的哥哥,却听见有人腔调有些怪异地问道。
“海上,救回来的人?”
“……?!”
兄妹俩步调一致地猛得扭头,见鬼似得瞪着神情冷淡的黑发青年。
罪魁祸首浑然未觉自己突然开口说话有多惊悚,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个容貌相像的异族战士,重复道:“海上救回来的人。”
这次他说得流利了许多,又慢吞吞地加了一个单词:“在哪。”
对面两人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让诺瓦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了那些单词的含义——但是下一秒,红发的女战士忽然暴起,将他重重掼在了地上,一柄锋利冰冷的弯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你这家伙明明会说我们的话!”拉米娜咬牙切齿着将刀锋递进几分:“为什么装成听不懂?你想干什么?!”
拉姆达在后面焦急地劝阻:“等等,拉米娜你先冷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这样会把他弄死的——”
“在哪,海上救回来的人。”
哪怕是狼狈地躺在地上,黑发青年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变化。他又重复了一次,拉姆达忽然明白了什么,握紧妹妹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拉米娜,他不会说我们的语言。”
对方恼怒地低吼:“你开什么玩笑,他——”
“他只是在模仿。”拉姆达低声道:“你听,他的口音是不是很熟悉?”
黑发青年半撑起身体,捂着嘴低低咳嗽了一会儿。不怪纳塔林战士担心他会轻易死掉,在微卷黑发的称托下,年轻人肤色苍白得堪称病态,唇色也淡薄得令人担心,眉间还有道常年皱眉形成的浅淡刻痕。
偏巧对方还有双极为锐利分明的烟灰色眼睛,看人时眼神如一柄精巧的解剖刀,从中折射出一种毫不加掩饰的、公正冷漠的审视与研析,显露出不符合世俗规则的怪异来,这使他明明容貌出色,却令人感到格外不好亲近。
说实话,有点吓人——更何况这家伙竟在不到五分钟的混乱对话中,从陌生的语言中准确推测并提取出了自己所需的信息……
拉米娜突然有些理解神眷者对这个人的格外在意了。
……
最后纳塔林人还是带他去见了被关起来的水手。三人被关在同一处,没有人遭受虐待,除了受到惊吓,他们看起来好极了。
“布洛迪教授!”
斯卡波船长仔细打量着年轻瘦削的黑发贵族,发觉对方没有任何额外的损伤后,顿时松了口气。
“那群该死的野蛮人,那些该死的龙!”他粗声抱怨着,眼下一片青黑:“昨夜外面有只龙在不停地挠门,我喊了半天,没有人理我们——我差点以为会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没有人来见你们?”诺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缓缓眨了眨眼睛。
“我想这和我有些关系,”他难得降低了语速,有些含糊地斟酌道:“我需要一些证据。”
对方也许会因此迁怒与他同道的水手,而正常人该对此心怀愧疚,从而谨慎行事。
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