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出租车平稳转至大弯道,李轻池的脑袋便跟着倒在付惊楼肩膀上,蓬松而凌乱的黑发扫过他的颈侧,因为沾了雨,有些凉。
恍惚间,那股清新的柚子皂角香气将付惊楼尽数包裹,蔓延融进他的皮肤,血肉因而微微发起烫来。
付惊楼将一侧肩膀往下塌了塌,以便李轻池靠得更舒服些。他正抬手,准备将李轻池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带一下,却听李轻池呢喃着开口,声音模糊,半梦半醒地提醒他:
“到了叫我。”
一呼一吸之间,温热的气息毫无防备地扑洒在付惊楼的脖颈处,脆弱的颈动脉隐于冷淡白皙的皮肤之下,青色血管骤然弹了弹。
付惊楼手下意识顿住了,他不再动弹,就保持着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目视前方,被李轻池亲密地倚住半边身体,就好像这一半微妙地与李轻池结合。
他承受着这种甜蜜的痛苦,时时刻刻,日复一日,纵使自己并非如李轻池之类毫无自制力,却还是在很多像这样的细微时刻察觉自己快要失态。
他有的时候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想象在自己所有心思都败露那一刻,李轻池脸上的表情,付惊楼猜测,应该不至于是那天在酒吧那样抗拒,但也不会喜欢。
或许是害怕。
害怕付惊楼真的喜欢他,害怕失去付惊楼这个挚友。
付惊楼从不怀疑李轻池对他的感情,即使这种感情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可付惊楼其实也很想和李轻池做心无芥蒂的好友,平平顺顺地将这段关系维系至一辈子。
可爱情向来不讲道理,付惊楼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李轻池,想要拽住他一起沉沦的心,就像他控制不住此时此刻,被李轻池倚靠时,悄无声息,微微颤动的手。
暗恋让人兵荒马乱,爱情让人时时刻刻觉得不满足。
雨滴“哒叭”落在车窗之上,这一块玻璃都模糊了,窗外景色在不断远去,车只是一直往前开,像永远没有尽头。
2
罗文丽夫妇早就在餐厅等候二人,他们点了满满一大桌菜,一半是李轻池爱的,另一半是付惊楼喜欢的。
餐桌上,他们稀疏平常地询问李轻池与付惊楼的生活,听李轻池再一次抱怨他们的教学楼隔得太远,罗文丽眉眼浅浅,笑话他黏人。
李晋阳四平八稳坐在一边,喝一口茶,对自己老婆说的话无条件认同:
“对啊,那以后小付要是找对象了,你也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什么叫跟?李老板你不会说话就喝你的茶,”李轻池总共就没动几筷子,大冷天手里总要拿一杯冰镇可乐,指尖被冰凉的杯壁冻得发红,“到时候再说呗,还说不定谁比谁早恋爱呢。”
罗文丽面带揶揄扫他一眼:
“就你这不开窍的,有姑娘看得上你?”
她这一眼里蕴含的意味太伤人了,李轻池像是受到了某种侮辱,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还要拉上付惊楼为自己作证:
“罗女士,这就是你眼拙了,你儿子平时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不信你问付惊楼。”
付惊楼正垂着眼夹菜,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相当敷衍,正要开口,身旁的李轻池假装不经意地飞快扭过头,咬着牙,小声开口:
“说是的。”
“……是的,”付惊楼手顿了顿,说完又像是为了增强信服力,慢悠悠补充道,“平常在学校他们都不吃饭,看他就看饱了。”
“……”
看着自己爸妈十分不给面子地笑起来,李轻池糟心地“啧”了一声,心想付惊楼好好一个帅哥就长了一张嘴。
罗文丽特别喜欢看他俩斗嘴,你一句我一句,看见自己儿子吃瘪比他赢了还高兴,李轻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付惊楼能治得了。
也是因为他愿意被付惊楼管着,李轻池看着挺随和一人,但他也是个主意大的孩子,要是自己不愿意,谁说都没用。
李晋阳和罗文丽来这一趟,好像就只是为了跟他们吃一顿饭。
聊聊家长里短,不时损几句亲儿子,最后两人临走,给李轻池和付惊楼各给了一个大行李袋。
“里面都是厚衣服,刚在商场给你俩买的,一式两份,南市的冬天不比平湖,平时出门穿厚点儿,”罗文丽不愧是李轻池亲妈,对自己儿子相当了解,末了又警告他,“尤其是李轻池,你要是再穿你那几块破布招摇过市,我就真让你尝尝要饭的滋味。”
李轻池是很能屈能伸的。
反正罗文丽下午六点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走了。他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搂着他妈肩膀,点头如捣蒜,特别乖巧地说:
“罗女士你放心,这个冬天,有了你的关怀,我肯定不会感冒。”
旁边李晋阳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一声,李轻池马上松开罗文丽,拉着付惊楼,凑到他爸身边去:
“还有我亲爱的老爸,你们今天专门过来一趟,我特别感动。”
“感动就不用了,”打的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