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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城驿站。
梁文序虚弱地趴在床榻上,翻涌的胃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可他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好转。
他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一路上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了,为什么还是会中招。
没错,他很确定,这就是谢夷搞的鬼。
否则怎么会整支队伍都出了问题。
他和亲随上吐下泻,几名护卫忽然这里痛那里痛,还有头晕目眩的,浑身僵硬的……
若不是有人陷害,怎么会这么巧。
而唯一有能力,又有动机的,只有谢夷。
可谢夷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一切的?
因而,他们虽然请了大夫,却也不敢信。
好在当初离开上京的时候,梁文序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些药材,而且这些病症并不严重,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如今他症状稍缓,也开始思量,谢夷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看得出,谢夷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否则他们此刻已经是一地尸体了。
这些病症也只能阻一阻他们的行程,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闷雷般的嗡嗡声,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还掺杂着尖叫声和啼哭声。
梁文序不顾身体的不适,猛然拉开了窗户,就看到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地飞过。
不对!
这不是乌云!
是蝗虫群!!
眼看着蝗虫盘旋低飞,竟朝窗户而来,梁文序连忙关紧窗户。
无数蝗虫似冰雹般,狠狠地砸在窗户上,似乎整个房间都被撞得震动起来,让人心里发毛。
梁文序吓得倒退几步,胸口剧烈起伏。
但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整张脸刷的没了血色。
他知道谢夷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等到蝗虫飞过,梁文序不顾身体不适,心急如焚地冲去护卫的房间:“快起来!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然而护卫们痛得哀哀叫唤,根本就起不来。
梁文序厉声道:“都忍一忍,到了青州就好了,若是误了公务,你我都要吃挂落。”
此时,一名状态好一点的护卫劝道:“梁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你没看到那飞蝗有多可怕吗?现在有房子挡着还好,若是在野外,我们只怕瞬间就会被吃得只剩一副骨架……”
梁文序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颓然地回到房间,面色灰败。
他知道这道圣旨是到不了青州了。
当时,谢夷残暴的名声传入朝堂,朝野胆寒,没有人敢去做这个宣旨官。
于是他挺身而出。
一时之间,朝野赞誉,帝王赏识。
梁文序了解谢夷,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别看他如今手握折冲营,又占了青州,可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朝廷的底线上,——谢夷是不想反的,或者说,至少此刻他是不会反的。
因而,只要他能成功将圣旨送到青州。
这便是一个必赢的赌局。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谢夷竟然还能以蝗灾做局。
梁文序已经猜到了谢夷在等什么。
他当初为政一方,自然知道如今朝廷和地方是什么德性。
本就是危如累卵的局势,只需轻轻一推,便会瞬间失去平衡。
到时,谁又管得了青州这一隅呢?
或者说,朝廷还要回过头来安抚谢夷。
他的仕途完了。
他费尽心机的一切,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空。
梁文序想到谢夷那只冰冷的、布满灰翳的眸子,内心生出浓烈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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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也是一片混乱。
先是蝗灾四起,众臣为了救灾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勉强上朝理政,没两日又病倒了。
太子与齐王两党互相攻讦,谁都不愿对方的人领了差事。
可朝堂上还没吵出什么结果,山北、巢州等地却先传来了叛乱的消息。
深宫中的皇帝听闻后,勉强在病中发出御令,令大将军谢平岳领兵平叛。
可没过多久又传来消息,羯族、宛族等外族竟也陈兵边境。
往日里,这些边境的蕞尔小族对他们都是卑躬屈膝,如今竟打算趁着朝廷自顾不暇时趁火打劫。
分明先前羯族勾结前朝,意图谋夺青州的事情,还没跟他们算账呢。
皇帝简直怒不可遏。
可他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
以朝廷如今的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
最终,在两天后,一名新的宣旨官领着新的圣旨再次踏上了去青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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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
林知霁裹得严严实实地跟陈本等人正在挖沟,并填放草料硫磺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