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身子的重量依在他的身上。
客船是在翌日中午到达的城南码头,侯府的马车在码头等着,碧罗得到消息,来接姝云。
一共两辆马车,姝云搀扶着萧邺站在马车旁,问道:“哥哥不会侯府吗?”
萧邺道:“先去宫里一趟。”
他奉旨前往南州追查叛贼余孽,眼下回京,自然要入宫汇报。
萧邺早已派人将李策的人头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五日前就送到了宫中。
不过在半个月前,武成帝病倒了,龙体抱恙,精神大不如前,正值年根,大部分朝政都由太子代理。
萧邺由公公扶进殿中,并没见到皇帝。
太子讶然,“竟被伤了眼睛。”
太子与萧邺一起平息了淮南王的造反,萧邺一路去了南州将余孽一网打尽,瞎了双目,有功当赏,有病也当治,于是命太医院的陆院判为萧邺医治。
萧邺双目浑浊,血丝布满眼睑,又因赶路耽误了不少天,有些棘手,陆院判给萧邺清洗双目,重新敷了药,开了清热散毒、明目的方子。
……
萧邺失明的消息很快传到崔老夫人耳中,她心急如焚,她好好的孙儿,出去一趟竟瞎了双目,她怎能不担心,急急去了燕拂居。
姝云在屋子里照顾萧邺,听下人通禀崔老夫人来了,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闪身躲进了里间。
姝云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却还是被崔老夫人看见。
崔老夫人一凝,脚步不禁顿住,她皱了皱眉,在尤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屋子。经历了儿子去世,这一年间她衰了不少,满头白发。
纱带蒙住眼睛,萧邺坐在椅子上,身边的少女一溜烟消失了,他缓缓起身,凭着声音望过去,“祖母。”
崔老夫人泪涟涟,手中的拐杖重重杵了杵,痛心道:“怎成了这样啊。”
萧邺道:“让祖母挂心了。陆院判已在为孙儿医治。”
有的治就好,有的治就好!崔老夫人的泪慢慢收住,在尤嬷嬷的搀扶下落座,苍老的眼看着折腾成这样的孙儿,心里就难受。
崔老夫人朝里间的方向望去,皱了皱眉,问萧邺道:“你去南州,究竟是去擒拿叛贼,还是去找她的?”
萧邺坦然道:“都是。”
“你……”
崔老夫人欲言又止,她缓了一口气,作为过来人,已经猜到了几分,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既然她逃婚,那便重新给她觅一桩婚事。”
萧邺郑重道:“孙儿要娶她。”
还是应验了最坏的猜想,崔老夫人气得心窝忽疼,拐杖咚咚杵地,“那是你妹妹呀!”
萧邺道:“姝云不是我妹妹,她不是萧家人,只是从小寄养在萧家罢了。”
崔老夫人道:“那也不行!全京城都知道她是咱候府的人。”
萧邺不再瞒着,坚定道:“孙儿非她不娶。”
“邺哥儿,你是祖母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最是让人省心,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侯府满门的荣耀都系在了你一人身上,难道你也要学你爹,将侯府的脸尽吗?”
崔老夫人怒上心头,锤了锤胸口,尤嬷嬷急忙给老夫人。
“孙儿还是那句话,今生非姝云不娶。祖母旁敲侧击,让云妹妹来问孙儿的婚事,孙儿已经给了答案,云妹妹不姓田,姓沈。”
崔老夫人愣怔,她早前是问过萧邺属意的女子。
这……竟是同一人?
崔老夫人讶然,“不姓田,姓沈?”
萧邺:“云妹妹的生父,沈宴之,曾任工部司郎。”
崔老夫人回忆半晌,惊讶道:“竟是他。”
萧邺道:“不管祖母同意与否,云儿娶定了。孙儿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她入府。”
一年多的光景变化太大,工部尚书倒台,新任
工部尚书就是沈宴之,沈家的千金终究是要认祖归宗的。崔老夫人缓了缓,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萧邺道:“那年与南蛮一战,重伤痊愈后,孙儿去了趟都州,确认了妹妹的身份。”
崔老夫人神色微敛,皱着眉望向安静的里间。
“罢了,罢了,祖母管不住,也不管了。”崔老夫人叹息道,她不同意又能如何?原来这么久,萧邺就知晓了姝云的身份,难怪对她如此偏爱,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