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民嗐了声,搭着旁兄的肩喝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夜渐渐深,很快露水冬寒,天际升起鱼肚白。
天亮了。
聂珩大清早又来了一次,这回是带着大夫,要大夫好好给玉流光瞧瞧。
玉流光顺手将藏在袖中的剪子扔了出去,没叫人察觉,随后倒也配合,任人搭脉,大夫是皱着眉搭完脉的。
外头,聂珩问大夫:“如何?”
大夫皱眉,想到方才那脉象便心绪复杂,叹声连连:“这位公子脉细无力,阳气式微,若非出生富贵人家,哪来的钱吊着这条命?寨主,你当真要同他成亲?”
聂珩听明白了,一时不答。
聂珩想到了青年身子差,是病秧子,却没料到竟伤成这个地步,听大夫的意思,这条命基本就靠药吊着了。
稍不留神,便会伤及根骨,回天乏术。
他皱眉站在原地,却并非在犹豫是否还要成婚,聂珩要做成的事,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只是在想,青年还能活多久?
这羸弱之体,便无法根治了?
聂珩这样问大夫,大夫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观脉象,这位公子甚至无法奔波此行,可他却能如寻常人般活着,也是奇特的脉象。
最终,大夫只道:“一切皆有可能。”
或许是明日。
或许是下个月。
或许,是下一秒。
聂珩便不说什么了,叫大夫开了些药,他亲自送去。
除去昨日两人间的龃龉外,接下来几日,玉流光的态度倒还行,也可称之为平淡。
这日,聂珩要为他衡量婚服尺寸。
玉流光伸手时,倏忽攥住量尺的另一端,聂珩的目光从他修长的指间划过,舔舔唇,问道:“怎么了?”
“我若不愿成婚呢?”
聂珩看得出他不愿。
可时日这样长,先成婚,后培养感情,又有何不可?
他自然会用钱堆着他的命,时日一长,青年再厌他,也总是会生出些复杂心绪来。
聂珩分外自信。
他自小要什么,还没有要不到的,记得幼时刚学习摸弓涉猎,有头鹿格外狡猾,带他在林中绕了半日都未中箭,回去后聂珩苦练箭术,又花了十日找到上回那只鹿,亲自射穿鹿的头颅带回了寨子。
那时候聂珩十一岁。
聂珩便学会了,凡事坚持。
没有他得不到的。
聂珩不甚在意地笑笑,顺着这量尺要去摸他手,被避开了也不在意,只是温情道:“一切成亲后再说,放心,若你家人找到这,我会亲自向他们说明一切,求得原谅,即便他们找不到这,再过些时日我也会派人去找他们。”
他看着玉流光,眸中透出对他的怜意,“我是真的心悦你。”
岭远距京一天一夜路程。
若夏侯嵘反应迅捷,这封信此时早已送到京城,收信之人行事再快些,彼时大抵已身处岭远。
玉流光只消再拖个几日。
玉流光冷冷放下手,藏在袖中的指尖触着冰凉的剪子。
他冰冷道:“换个人来。”
聂珩无奈:“我有些不愿他人碰着你身子丈量,但你都这样说了。”
他叫了个人进来。
要聂珩来说,他已经足够周到了。
什么都顺着,好言好语,即便是木头,也该有些动容。
他是真心的,那日惊鸿一眼后就如此想了。
又是几日,聂珩看了眼寨中女子赶制出的婚服,思量穿在青年身上会是何等的艳丽。
想着,他便笑了,片刻后又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前日叫你们去查他的身份,可有查到眉目?”
提起这事,二寨主颇为谨慎。
“没有。”
他沉声,“什么都没查到,我们从他来时路一直查,可到了岭远城门处便一切都消失了,就好像……有人刻意抹消了他的身份。”
聂珩虽急着娶青年,可也不是全无警惕心。
在此之前,他想着若查到青年身份,说不定还可邀请二老一块来参与姻亲宴,至于可能查不到这个选项,他还从未想过。
“此事要不要先放一放?”二寨主提议,“先查明他的身份,再准备这些。”
“不。”聂珩想也未想便回绝了,“定下的日子就在三日后,不过三日,能发生什么?”
他自信到自负:“先成婚,再深入探查。”
二寨主:“大哥,你真是……”
叫人无话可说。
前几日,信件一路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玉岐筠幼时被封楚王,虽还兼任各州都督,可不过虚职,平素他还是在京中办事。
这封信由卫鸿送来,他也是楚王府的熟客了,侍卫并不拦,卫鸿顺利进入楚王府,将信交给了楚王信任之人。
随后卫鸿也未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