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要将他丢进雾障林,成为妖兽口中的吃食。
挣扎无果,万俟翊以为自己命数便在这了。
雾障林是天拢城城外的一片深林,妖兽频出,万俟翊不过刚被推进来,便听到了妖兽的吼叫,似远似近,他跑,衣衫都被荆棘划破,回头只见妖兽血盆大口。
其实那时已经有人赶来了。
只是万俟翊的思绪早被生死占据,他没有看到四周的人,否则他定要好好瞧瞧,师尊到底是如何飞来救他的,必然风姿绰约,衣袂翩翩。
是约真仙。
万俟翊只觉得自己被一捧清冷的花拎了起来,脚下妖兽的怒吼声越发遥远,风灌入他破旧的衣衫,他怔怔回头,鼻头抵着仙人飞到自己脸上的衣袖。
香,冷,艳。
若在话本中,这应当是主人公传奇之路的开端——偶遇危险,高人相救,自此远离红尘,得偿所愿。
可万俟翊被放下时,只来得及看见仙人转身时,瞥过自己的短暂一眼——似是嫌弃他身上的泥,又似是端详他的古怪之处,万俟翊甚至不敢直视他的仪容,头回生出一种美人脚下泥的赧感。
待回神时,他便被主家带了回去,犯下的错事就这样翻篇,以前如何,现在便也如何。
而仙人未与他有任何干系。
后来万俟翊才知晓,仙人那日来天珑城是要收个徒弟,路过雾障林,顺手施善而已。
主家家主言语隐含打压:“仙尊向善,那日便是他开口才叫你在这能有处容身之所的,你偷东西败的是我们的名声,若有下次,你便只能祈祷仙尊能再救你一次,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是那雾障林的盘中餐。”
谁知万俟翊听闻这话,又起了歹心。
他心心念念那日的香,他想拜师。
万俟翊不沉稳,且冲动,说做便做,他只一条命在这,没有退路,做什么都豁得出去。
——后来,他也竟真得偿所愿了。
万俟翊幼时觉着自己出身不佳,气运不佳,唯独这事搭上他一世的气运,实在划算,他是师尊的弟子,从前是,现在是,转世亦是。
他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
万俟翊便不再计较他是否移情惊意远这事了,重新取出目乌清灵草,放置在酒桌上。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颅,言辞切切,“我是万俟修,绝无虚假,我记得我们定情是何日,记得我们初次交合是何日,亦记得……”
“咚咚!”
木门沉沉扣响,打断了万俟翊的声音,万俟翊转动红瞳,回头沉沉地凝着门口。
玉流光揉揉手腕,“谁?”
“我去瞧瞧。”万俟翊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膝上的灰。
他打开门便离了房间,徒留一室清静。
玉流光想到方才万俟翊那颠三倒四神经兮兮的状态,便不由蹙眉,他原本预备挑个时间告诉众人自己恢复记忆一事,可万俟翊这状态,“恢复记忆”后只怕愤怒值降得更慢。
啧。
他扯下绸带,拧眉,记忆可以不“恢复”,盲眼总得复原了。
“事情就是这样,万俟修还活着,一身剑术了得,怕是他的主魂也回来了,您回酒楼看看,仙尊不是……”
魔修声音始终盘桓,惊意远眉眼阴沉地抽出剑踏入酒楼,“唰”的一声,劈得那木阶几欲断裂,而那木阶之上,万俟翊踩在断裂口边缘,望向惊意远的红瞳翻涌着嫉恨。
二人都恨极了对方,妒极了对方,二话不说便施法打了起来。
打得酒楼震震,桌椅尽碎,叫包间青年喝茶的手都不稳了,拧着眉放下,摸索到门边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惊意远!”万俟翊压着嗓音,嫉恨地看着眼前男人,刺向他的这几剑毫无收敛,将黄泉路那断时日的怨恨也一并发泄而出,怒斥,“为人替身,便是魔尊的脸面吗!”
惊意远:“你以为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他如今移情万俟修,你以为魂魄相同你便是他么?”
“我说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