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孑应道:“是。”
梁慎予点头,将批注过的军务文书摞好,挥手道:“都回去吧。”
巫孑和松言行礼后一并离开。
两人也不是初次来摄政王府,轻车熟路地寻着路就要离开,却与回来的云稚和萧慕枫打了个照面。
“这两位兄弟是?”萧慕枫见两人面生,笑着扬了扬手。
巫孑言简意赅:“晋北骑,巫孑。”
萧慕枫微微睁大眼,巫孑可是正正经经金台拜将的将军,身负军功无数,在晋北骑中地位仅次于定北侯。
“巫将军,失敬。”萧慕枫爽朗道,“在下姓萧,禁军中一小小都尉。”
“萧世子。”巫孑略略颔首,又对云稚拱手,“末将军务在身,云总督,告辞。”
说完便扯着松言与萧慕枫擦肩而过。
云稚也惜字如金:“巫将军慢走。”
两人从前各为其主,没怎么见过面,又都是冷言冷语的性子,连寒暄都没有,简单几句后便分道扬镳。
萧慕枫摸了摸下巴,瞧向云稚,“他知道我。”
云稚目不斜视地往院子里走,“你是公卿之子,他自然知道。”
“哎,小云兄弟,等我一等。”萧慕枫快走两步跟上,弯眸笑说:“急匆匆的,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云稚也不答话,只淡淡道:“世子有跟着我转的功夫,不如去京中寻一处满意宅子。”
萧慕枫夸张地长叹出声:“不瞒小云兄弟说,我郡公府的家底可都献给王爷了,哪里还有银两去赁宅子?你我同为王爷效力,但求总督垂怜,多留我几日吧。”
云稚轻嗤:“倒是有银子养着那群暗卫。”
萧慕枫神色微顿,随即笑说:“自家兄弟,提什么银子?”
云稚彻底不说话了。
还没寻着王爷,便遇上正准备回卧房的定北侯。
梁慎予见是云稚,拦下他问:“是为钦察营的事来的?”
云稚想起适才的巫孑,也就明白定北侯已经知晓,颔首道:“事关重大,该当禀报王爷。”
“王爷应是在午睡。”梁慎予挡在道上,客客气气,“待他醒了,我自会告知,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得早,又在灶房忙活过晌午,叫他多睡一会儿吧。”
云稚蹙眉,与他对视,“事关重大。”
梁慎予一向斯文有礼,笑得也和气,但脚上半步也不挪,“本侯自会告知王爷。”
云稚谨慎,不能当面上报心中多少有些犹豫,但最终也只是深深看了梁慎予一眼,说:“那有劳侯爷,臣告退。”
萧慕枫若有所思,直到走远了,才轻声问:“就这么走了?”
“王爷信他。”云稚像是在轻叹。
萧慕枫点点头,蓦地发现路有点不对劲,他没怎么来过王府,绕得有点晕,“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谁说要回去?”云稚理所当然,走得利索。
直奔灶房。
一般王爷都会在灶房给他留饭。
果不其然,容瑟这次也留了。
于是两人面对着一人份的饭菜,面面相觑。
云稚面露郁郁,取了两双筷子,递给萧慕枫一双。
“一起吃吧。”
“多谢总督慷慨。”萧慕枫也不客气,笑得灿烂。
微风穿堂过,满室清凉。
容瑟躺在榻上,乌发蜿蜒铺落,眉眼恬静漂亮,似一副水墨丹青,哪怕不睁眼,也是神韵灵动。
束发的簪子就搁在枕边,可见是累得狠了,倒在榻上扯下簪便睡着。
梁慎予本想伸手去轻抚他的眉心,将要触及时却倏尔停住,怕吵醒了他,轻轻一叹。
“何必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无足轻重的事?”
梁慎予低声喃喃,疑惑蹙眉。
片刻后,又无声一笑,凝视着容瑟的眼神缱绻温柔,浸透春风一般。
“罢了,随你开心就好。”
梁慎予刚欲收回手,指尖却触及一抹暖,竟被人拉住了,他抬头去瞧。
容瑟睡眼惺忪地半睁眼,攥着梁慎予的指尖,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便抓着他的手牵到自己心口,随即侧身蜷缩,将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搂着,又阖起眸。
梁慎予饶有兴致地随他动作,眉梢微挑。
这是还没醒?
等容瑟不再动,梁慎予试探性往外抽了抽手。
结果被摄政王用更大的力气按住,死死搂着。
梁慎予的指尖能触到容瑟的心跳,温暖而有力,不像他在孤竺岭最后看见父兄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冰冷,死气沉沉,似与那漫山遍野的红雪融为一体,融入大晋亘古的江山中,不见踪影。
而容瑟是鲜活的。
活生生地在他面前。
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心安。
“该是我抓住你的,王爷。”梁慎予低声轻语,“你又在不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