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场行军,闹得满城风雨,但掀起狂澜的摄政王浑然不觉,夜里睡得晚,早上便起不来。
梁慎予已经穿戴整齐,怀里搂着犯懒不肯睁眼的摄政王,哭笑不得,轻声道:“王爷,不能睡了,今日早朝不能不去。”
昨夜禁军的动静连寻常百姓都听见了,今日早朝,摄政王必然要给文武百官一个说法。
容瑟不情不愿地睁开眼,闷闷不乐,扑在梁慎予怀里拖长尾音叹气:‘“……什么时候能不做这个摄政王啊,好想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散王爷,这样就能睡到自然醒,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现在王爷也能衣来伸手。”梁慎予两手卡在他腋下,将人整个托抱出来,“我伺候王爷更衣。”
容瑟蔫头耷脑,一动不动,任由梁慎予连托带抱地把他拉出被窝。
定北侯说到做到,连头发都给容瑟束好,金冠戴得明明白白。
结局便是摄政王和定北侯又是踩着点进宣政殿,刚刚好就比容靖晚了那么一步。
容瑟漫不经心地坐上自己的麒麟王座,忍住唉声叹气,在外绷着自己摄政王的气势,但因为实在没睡好,脸色不仅冷淡,还带着点沉郁。
于是刚准备兴师问罪的言官们面面相觑,纷纷有些退缩。
当今朝堂的言官甚少有敢直言进谏者,多是些附势苟全之辈,眼见着摄政王今日心情不佳,连谏言都卡壳了。
他们不说,容瑟自己倒是开口了。
“奚大人。”
容瑟懒散地靠在麒麟王座上,眼神淡淡往下一瞥,锋芒毕显,语气也尖锐。
“昨夜本王命人将瑄和接回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本王问你,服不服气?”
奚晏被这一句问懵了。
该兴师问罪的不是他么?怎么反倒被质问了?
随即便出列喊冤,“臣冤枉!禁军围府,伤我夫人,还带走了瑄和殿下,臣既无过错,王爷凭何命禁军围我宅邸?!”
容瑟只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讥诮神色,稍稍坐直了些,面上全无笑意。
“是么?可府上夫人不是好好的?昨夜只有一贱妇,竟敢对当朝长公主动竹鞭,伤及玉体,本王的人稍作教训,怎能算伤?”
容瑟掷地有声,也不准备给奚家留情面,语气愈发凌厉。
“你倒是与本王说说,瑄和为何长跪祠堂,又为何要挨鞭子?”
奚晏面不改色:“即便是公主之尊,在奚家也是晚辈,长公主冒犯公婆,受罚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家法而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事而已,与摄政王有何干系?”
“家规?”
容瑟低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带着滔天怒火,微微眯起眼。
“奚晏,那柳氏不过是侧室,也配称夫人?依我朝律例,侧室为妾,冒犯主家正妻,便可随正妻处置,以瑄和之尊,当朝长公主,又是奚朝浥明媒正娶的正妻,发卖了她也无可置喙,她有什么资格对瑄和动家法?”
奚晏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群臣也开始议论纷纷。
奚家那点事早传遍晋京城,他最初也只是靠女人起势,事后又冷落正妻,但侧室对身为正妻的长公主动家法,着实是太过了。
“奚大人,说说吧,长公主是如何不敬公婆?”容瑟嘴角噙着冷笑,“是没伺候好你那个不举的儿子,还是没伺候好你那个不知好歹的妾室?”
奚晏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喘了几口粗气,说不出话来。
群臣的眼神或是探究或是嗤嘲,通通落在了他身上。
他已然无话可说,无论如何,对长公主动手的是一个侧室,便足以被治罪!
容瑟冷呵一声,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长公主如今正是生死攸关之际,一切等瑄和恢复后再说,如若长公主有什么不测……”
最终冰冷的眼神落在奚晏身上,带着沉重的压迫意味,暗沉沉的如乌云蔽日。
“那就让你那个好儿子,和他的好娘亲,给瑄和偿命吧。”
说罢,容瑟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王座上,余光瞥见容靖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由在心中冷笑。
这一次他先发制人,根本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而是直接将奚家的老底都当众抖落出来,让他们无话可说。
最终曹伦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早朝散后,众人皆退去,容靖在无旁人的大殿中对曹伦说:“舅父,奚晏……”
“奚家的事,不要插手了。”曹伦叹了口气,“奚家理亏在先,摄政王又是为皇室出头,你这时候当众包庇奚家,岂不是真要坐实无能昏君之名了?”
容靖哪里不知这个道理,难免急躁:“可奚家出了事,朝中岂不更是他容瑟的一言堂了?就算奚家有错,也不能任由容瑟冠冕堂皇地除掉效忠于朕的人啊!”
曹伦何尝不知,沉默半晌,说:“若瑄和长公主无事,或许此事还能有转圜之机……而且,长公主不见得真如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