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x了叩门。
陶天然在里面轻“嗯”了一声。
清寒之音,一片浓暗里听起来有玉碎之感。
手机在口袋里震荡,程巷摸出来看了眼。
节目组发的手机里只有她们彼此的联系方式,此时是邹恬在问:【停电了你们不害怕啊?】
【来吃火锅,编导给送了蜡烛。shianne陶天然】
其他人纷纷排队:
【shianne陶天然】
【shianne陶天然】
【shianne陶天然】
……
摆明了起哄。
陶天然在群里回复说:【不过去了。】
随着她回复,手机屏幽淡的蓝光在屋里亮起一瞬。板房的宿舍实则很小,程巷站在门口,能望见那张单人床的一角,陶天然一只纤长的小腿搭在上面。
古人说“犹抱琵琶半遮面”,原来这样的视角最引诱。因为只能窥见一角,所以带给人无限联想:在那只莹白若瓷的脚踝往上,陶天然穿的是浴袍?是吊带睡裙?还是规整的长袖长裤家居服,丝缎顺着腻得挂不住的雪肌滑落,禁欲间更见诱惑?
手机屏幕蓝光似原始森林里会发幽微蓝光的小虫,一点点爬过她小腿,贪婪啃噬某份美丽。
程巷轻滚了滚咽喉,想到昨晚“不小心”听到的声音,觉得有些舌燥。
她从前将陶天然捧得太高。
或许只有脱离了程巷视角,她才能窥见这样海平面下的冰山暗礁。
她站在门口说:“陶老师,是我。”
“我知道。”
走廊另一头隐隐传来喧嚣,所有人聚在那里热闹。唯独群里被起哄的她俩在这里,在黑暗里,在静谧里。
“是这样。”程巷又轻滚滚咽喉:“我这几天只有两件衬衫换洗,都是用吹风机吹到半干再晾一夜。现在突然停电,这办法肯定行不通了,陶老师方便的话,能否借我一件衬衫?”
“快下雨了是吧?”陶天然忽道。
“嗯?”
“空气里很潮。”
“噢。”程巷点点头:“是。”
忽想起以前高中。
马主任某天替她洗书包,啧一声:“你干嘛天天带伞?”
“我怕下雨啊。”
“看天气预报不就得了?”
“天气预报哪有什么准头。”
直到某日落雨,晚自习下课,同学纷纷抱怨天气预报失误。程巷回眸,扬起一只手:“嗨。”
……什么乱七八糟的开场白。
陶天然看着她。
“我刚巧有把伞放在抽屉里,上次忘了带回去。”程巷问:“你要用吗?”
陶天然顿了顿:“我家里司机来接。”
“哦。”程巷张了张嘴:“哈哈哈。”
同学大多被一场大雨阻隔,秦子荞那日感冒请假,程巷无人同路,在教室里默坐片刻。忽然抓起伞跑出去。
陶天然已被司机接着,坐上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
车头银色雕塑在滂沱里熠熠。程巷踩着地面溅开的雨朵跑过去:“陶天然。”
陶天然降下车窗。
“也没什么事。”程巷舔舔唇,皱皱鼻梁,将手里握着的伞柄转一圈:“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伞长这样。红色的,伞边缘有个桃子贴画。你仔细看,这是可以撕下来的。”
“那,ciao~这是意大利语里再见的意思。”她撑着伞笃笃跑了。
很多年后,当程巷已不再是程巷,板房之外,一场盛夏的暴雨终是落了下来。
程巷莫名想到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红色的,伞边缘有个桃子贴画。”
陶天然问:“你刚才说有什么事?”
“方便的话借件衬衫。”程巷问:“你喝了酒?”
“正在喝。”
陶天然原本的清音在夜色里微暗,显出些噪点。
她说:“你进来吧。椅背上有件衬衫,是我原本打算明天穿的,你先拿走吧。”
“好,谢谢。”
陶天然这样的人会随意让人进自己房间么?大抵有些喝多了。
程巷走进去,看见类似自己梦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