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们俩就走了。哪里不对呢?不知道。反正不太对。裴清璋身边多了一个汤玉玮,一个记者,电影圈子便于传递消息她是知道的,汪主席派的那些人明面儿似乎控制了几家公司和整个产业,实际上根本没有,她也知道。难道她怀疑的是裴清璋身边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人是为什么吗?如果这一点真的值得怀疑,那不如说裴清璋的才能也被别人看见了。
抱黄金行于闹市的三岁小儿似乎永远不知道自己手里有黄金。
但,说到底这些猜测都没啥意思,一不能用,二没可信度。她对自己摇摇头,想来可笑,自己的生活里最可靠的东西除了楼下吴四宝的人什么时候出去,就是投机倒把的事情。
最近这一笔的事情就快要成了,钱就快回来,她应该再去见一次丁雅立,问问要怎么处理这笔钱——这一点她是真心实意的,要金子还是什么,她诚恳地询问、也给予建议,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对于大部分人,她这样做都是为了首先争取后续、其次拉拢关系,唯独对于个别几个人是反过来的,拉拢第一,后续第二,其中就包括盛东声和丁雅立。
现如今——她拿起手上的一份文件,看了看,确定得把它拿给李士群——自己和盛东声算是比较近了,他这样想,自己也这样想,这样再好不过。这种互相承认的默契使得他们往下做许多事都可以轻易互认,甚至可以再进一步了,只是还要经过丁雅立。
所以,她应该抓紧时间,再去见一次丁雅立。继续观察丁雅立是否值得相信。她有些怀疑丁雅立是一张白纸,或者近似一张白纸,如果真是这样,她倒可以随意作画了。但这样的猜测太大胆了,再说,三十好几的人,谁还是一张白纸呢?
忽然电话响了,她接起来,说了几句,放下,拿上文件就走。路过楼下的牢房时,嚎叫依旧在。这一声声的嚎叫让她又想起那一滩血。
赵天麟{38}的血。而她是耀华的孩子。
囚犯还在嚎叫着。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计算着时间,计算着事。计算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多做点事,阻止这些侵略行径、为赵天麟报仇。
穿越小门,没人拦她看她,她在转瞬之间闭上了双眼。
要尽快找到合适的人。
作者有话说:
{38}赵天麟(188676—1938627),字君达,革命烈士,天津市人著名爱国教育家。赵天麟生于 1886年,是天津市最早建立的官立中学堂(现为天津三中)首届毕业生;1909年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法律科,获法律博士学位,并被授予哈佛大学金钥匙一枚。回国后任北洋大学法律兼理财学□□。1914年,他被任命为国立北洋大学校长。1934年出任天津耀华中学校长。1938年,赵天麟步行去学校途中,突被日本宪兵队暗杀团的两名特务枪杀,中弹牺牲,时年52岁。
第十一章
“比如你看,这种发报手法,和这种,就不一样,这是不同的‘笔迹’,显然是两个人发的。”
带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子道,汤玉玮则顺着他的手指看他写下来的内容。说真的,她不太懂。“甚至我们可以说,前者的性子很稳甚至还有点儿磨叽,后者却是个急性子。”
“啊,嗯,是。”她也只能这样说。
初夏的五月,下午微凉的风从弄堂口吹进来,木头窗子在风中轻轻晃动。她按照德堂的要求,来这里和同事们一道研究日军的新发报频率和截获手段。她本来不太想来,因为实在不懂——本来就没学过机电,物理也几近完全不懂,现在要她学无线电——这鸭子是怎么都赶不上架啊。可德堂的命令她不能拒绝,德堂的理由也很有道理:你不会装,但要会发,还要会找。
再说了,我看你原来在香港的时候,这一科也是拿的良好啊。
她心说那是唯一一个良好,其他全是优秀。而且这唯一一个良好还是连夜看书恶补出来的。但连夜补的都会忘,她现在能勉强记得发报需要什么组件就不错了。只有摩斯电码她绝不会忘记。可除了摩斯电码,除了她要用的密码,她又不会了。
然而她终归是来了,听话,好学,是德堂最喜欢的手下之一。
她问这“笔迹”的判断是如何做出的,戴眼镜的男子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可其中内容,十成倒有九成她听不懂,“总之啊,我们到时候截获一段,我和你都听听,你记下来,就能感受了。和这两个说不定都不一样。”
她心说那你写下来的那些和人家实际发的那些说不定还是两回事,我怎么对比?我只听过那一段啊!“截获?咱们现在截获得怎样?”
“能截获到一些,就是——”戴眼镜得男子挠挠头,“唉,我们破译不了人家的密码。拿到这些消息,有时候没有用。我们也尝试过破译,但似乎没完全破译出这一段,日本人又换了一种密码了。”
“咱们能截获76号的通讯吗?”
不及男子回答,隔壁房间忽然跑来一人喊道,有动静!两人遂立刻起身跑过去。走进房间,机器鸣叫不停,她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