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断扇、应想让端木宗主穿上的朱梅百水裙,也都一并带来。
在归云谷中植下满院朱梅。
为的,是守护公子于人世所期的这一份归宿。
也为了,让端木宗主记住公子。
未曾想过让端木宗主回应公子心意。
毕竟女子虽具仁心却不涉情丝。
毕竟公子十数年于她未得心期。
毕竟斯人已逝,此时再来回应未免愈加显得凄楚。
不如安好。
只是眼见云萧公子步上公子后尘,心下竟无由地觉到空惘茫然。
她曾有一瞬希望先生如对公子一般,未予其所期,便如过去数十年一般经行于世,不曾给过公子的情丝也未给过旁人。
又希望端木宗主并非那般分毫不涉情丝之人,如若公子未死,如若公子还活着,他亦能得她心念,两情相许。
然这些都只在白衣女子未道出那一言之前所想。
——“若终未离……便以此残身,了他心愿罢。”
天鉴传人,世人所尊;师徒伦常,世人所重。
他们若当真……
分明是前路杳杳,未有前路。
“情到深处,别无所求。”璎璃叹声:公子愿为那人身死,心中最想要看到的,也不过是那人平安喜乐。
只是。
云萧公子只能比到公子更难。
他二人,亦更难。
红衣女子仰首看着天际流泄打落下来的雨丝,目中一片恍怃之色。
末了,她轻轻开口默念了一句:“守护公子想守护的,让公子安心便矣。”
无论如何,只要端木宗主安然无恙……即是公子不惜性命所期。
她于大雨中抬目一望,便见山道远处,黑衣红樱之人横抱女子在怀,缓缓向自己所在行来。
璎璃看着他们。
待到近前,红衣女子拂开山崖上垂挂的藤萝野蔓,语声平缓地唤道:“先生,云萧公子,药泉在这山洞里。”
璎璃按端木指示抱着叶绿叶浸泡在了山洞药泉里,端木若华亦扶着璎璃踏步而入,微微倚靠着泉中温石,立身在叶绿叶面前。
端木若华托起叶绿叶的手开始施针。
药泉不远处的山洞另一侧,云萧捡来洞中角落里的枯枝干木,寻了不浸水的高地生了篝火,他与纵白便背对泉水中她们三人坐在篝火旁,只等她们从泉水中出来,至篝火旁烤干身上衣裳。
端木若华用银针渡力暂时连接上叶绿叶的经脉,让其筋脉强连之下于药泉中浸泡温养,如此几个时辰后方能短时内强自将内元之力渡入叶绿叶丹田中。而这渡元的过程,水迢迢元力行过之处,会强自续接叶绿叶之筋脉。
端木若华借助药泉之效已经减轻了叶绿叶银针渡力接脉的痛楚,然被璎璃抱在水中的绿衣女子仍于昏沉中微微颤簌,可见忍痛之剧。
端木若华执着她双手手腕,使之置于温泉水上。叶绿叶双腕之间银针环立一圈,不时在温泉水的氤氲热气中轻颤。因她筋脉多少已然蜷起,如此强拉续接终有入骨之痛。
如此秉持了一夜。
待到大雨初歇,东方既白,曙色若有若无的照入洞中,端木若华方觉绿衣之人筋脉暂通,可开始倾渡全身之力。
药泉奇效,女子于其内浸泡一夜,虽未歇息,但面色却见缓和,不似此前苍白。她轻声唤来云萧将叶绿叶抱至温泉边的大石上,自己由璎璃扶着慢慢在叶绿叶身后盘腿坐下。
璎璃一路听从端木若华指示,只知来此是为叶绿叶接续筋脉。具体如何接续,无从得知,故也无法判断端木每一步是欲做何。
但见周身湿尽的白衣女子静坐无声,平视前方许久,而后慢慢于针帛中捏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另一手摸到叶绿叶头上,抚准位置,而后执针慢慢扎入叶绿叶脑后……
璎璃但见银针入脑极深,不由轻吸一口气,惊了惊:“先生……这是……”
“此针用以隔断痛楚控制心神之脉,因我将渡元力于她,水迢迢之力乃天鉴之力,非常人能受,此过程周身会犹如火焚,故不得以先以此针控其心神,待到渡力罢,再将此针取出……会头疼数日,但不会有大碍。”
璎璃听得怔忤:“先生欲渡……天鉴之力予叶姑娘?”
此时已由璎璃伸手扶着叶绿叶,端木若华微微倚身靠在身后云萧身上。
璎璃看着他们:“让渡天鉴之力……此于先生,可有损害?”
白衣女子默声一瞬,回道:“唯有渡尽我体内天鉴元力予她,方能助她恢复与常人无异,否则筋脉仍有损伤,日久难承……渡完之后,端木身子将大弱,届时……”
她言至此处,伸手轻覆云萧相扶的手,回望璎璃所在,语声平和:“届时端木余生归处,便由萧儿,或许会遁世而去……绿儿便托付于璎璃了。”
璎璃听得一震。“先生的意思……”心头抑制不住地荡起万千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