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全部?”
青遮放下了书,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手指摁在他的肩膀上,这暗示性的动作颇有种美人送怀的意味,藏书阁特有的焚香穿透青遮的身体似乎得到了特别的浸染,味道都变得更加馥郁,使人闻了头昏脑涨,顿觉飘飘欲仙。
师兄在青遮靠近他的刹那呼吸陡然加重,呼哧呼哧地喘气,他以为青遮的接近就代表了答应,正要伸手去碰青遮——
“你的命算什么狗东西。”
青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如凛冬三尺寒冰,冷冽刺骨,狠狠打在了他身上。
师兄被青遮前后差异巨大的态度震得呆住了,一时间颤颤巍巍地开口:“一个人的命很重要……”
“那也只是「我」的命重要。”青遮冷声,“你的命又不是我的,干我什么事、对我又重要在哪里?”
“可可可是,我能让你脱离白万仇……”
“你的意思是,为了让我脱离白万仇这片苦海,需要主动踏入你的苦海,还需要刻上永远无法祓除的奴印?这里面除了嫁的人不一样外,对我来说,有其他地方变化了吗?”
青遮手在颤抖——他无法言说究竟是不是气的,反正为了遮掩,他攥紧了手底下人的肩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掐得对方脸都开始扭曲。
“你只是觉得对一个被提前预定好的炉鼎剖白心迹就能利用他的空虚脆弱占到便宜,否则你为什么要用成亲作为理由,你完全可以采用别的办法来达成、怎么说的来着?逃离苦海?”
青遮讽刺地笑,“你只是自私自利罢了。”
师兄的脸涨得更红了,甚至还有些青黑在里面——他恼羞成怒了。
“你不懂!”他高声,“你只是个炉鼎!所以你不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才鼓起勇气向你表明心意、而且、而且成亲和奴印,我都是为了你着想!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解决,我总不能替你杀了人三当家……”
“为什么不能?”青遮打断他,瞬间攀爬上杀气又顷刻消失的眸子看得他不自觉打颤,“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说了可以为我付出全部吗?”
师兄讷讷:“这不一样,这……”
“行了。”青遮松开手,转身离去,“既然你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你对我来说就更没有利用价值了。”
「利用价值」。
师兄觉得自己的爱被侮辱了,更重要的是,自己被侮辱了,他气急败坏,“难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吗?”
“你当然给不了。”青遮转过身,“因为我想要的,是——”
是什么呢?
青遮艰难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眨了眨。
我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青遮狠狠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头顶一片藕粉色的床帐晃得人眼花,身体各个部位的剧痛感终于迟迟传递向他的大脑,让他还未完全清醒的意识差点又疼昏过去。
一阵零零当当的声音传过来,有人掀开了床幔,看见他一颤一颤的眼睛惊喜地叫出了声:“你醒啦!”
是个女孩的声音。
“你等等,我去找我哥哥过来!”
开门声、欢呼雀跃嚷嚷着“哥!哥!他醒啦!”的声音、重一点的凌乱脚步声,然后床幔被再度掀开,一个男子坐在了榻上,先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紧接着又摸了摸他的脉。
“太好了,退热了,脉象也平稳多了。”男子松了口气,“公子,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好。”青遮的声音沙哑,男子立刻端过碗水,亲自喂到他嘴边。
“不用了,我自己来。”
男子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殷勤了,尴尬地挠挠脸,“不好意思,我关心则乱了。”
一碗水下去后,喉咙里的灼烧感和刺痛感下去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青遮尝试坐起身,朝男子道谢,“谢谢。请问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