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朕!朕在和你说话!”
时鹤鸣用一只手将他的腿推开,依旧不紧不慢地研墨,见他这样,祁时安索性直接伸手掀了砚台。
刻着山水亭台的龙尾砚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墨迹随着砚台滚动的轨迹洒落的到处都是,门外候着的宫人冷不防听到这声巨响,察觉皇帝震怒,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没敢进去,最后在门外齐刷刷跪了一片。
时鹤鸣叹了口气。
“陛下无需这样,在下就是为您来的,也向您保证过这江山只能是您的,至于其他人,沈樑也好,霍光也罢,都与在下无关。”
说完这句话,时鹤鸣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满是字的纸,将其递给暴怒中的皇帝。
“生气归生气,功课还是要做的,这是您今晚的功课,明日在下会来检查。”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往寝宫外走,祁时安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震惊中带着委屈,委屈中透着未消的余怒。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忘给我布置作业?!
时鹤鸣走到门口,终是没忍住,一只手扶着门框,回身逆着光冲里面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陛下,信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对您来说是,对我亦是。
他的声音很轻,像悠长的叹息,又像炭火熄灭的余烬,随风四散开来。
郑保等时鹤鸣彻底离开后进了门,他看着狼藉的地面,不动声色的等着他主子发话。
“你倒是乖觉,事情做的很好……”
郑保抬起头,发现祁时安的脸上空白一片,所有夸张的,流于表面的委屈和怒火都随着刚才那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无踪。
帝王心果真……深不可测。
第49章 真亦假怕是有还无
剿匪的日子就在今天, 时鹤鸣带五六人扮作进京的粮商先行出发,从西绕到北虎山后进山。沈樑的儿子沈思危带剩下的人埋伏在山下,等时鹤鸣找到山贼老巢,发出信号后再冲上山剿匪。
为了隐藏身份, 侍卫们将皮甲都穿在了粗布麻衣里面, 束起头发扮作随行的仆从。时鹤鸣自己则换上一身锦缎华服, 坐在马车里等待山贼出现。
山路崎岖难行, 马车摇摇晃晃。
“真是可悲啊时鹤鸣,你还在琢磨如何把自己推到沈樑面前,做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边儿小皇帝已经先一步把你推出去了哈哈哈哈哈……”
“我说你到底图什么,他祁时安分明只拿你当一把好用的剑,你现在对人家掏心掏肺,等事情都结束了,他就该对你掏心掏肺了!”
系统分出心来, 一边控制白鹤在天上跟着车走, 一边贱兮兮地拿话刺时鹤鸣, 想看时鹤鸣因为祁时安的不信任难过。
“我什么都不图,也不会难过。”
时鹤鸣一眼就看出了系统的小心思, “祁时安是皇帝, 又处在如此境地,自然要小心为上步步为营。他信我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要做的事毫无关系。”
系统见心思被他拆穿,冷哼了一声挖苦道:“你就活该被他利用。”
被利用?听起来是件好事。
他甘愿成为祁时安手里的一把剑,为他擒虎狼斩豺狼,将天下还给这个野心勃勃又没有安全感的小皇帝。等飞鸟尽良弓藏, 他该退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祁时安也不至于太难过。
他该这样的…对,这是最好的结局。
时鹤鸣这样想着,闭紧了眼。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些许动静,时鹤鸣静静地听着。
枝叶断裂声,衣物摩擦声,呼吸声,还有松软的雪被踩踏的咯吱声…
他们来了!
随着马猝然受惊发出的声声嘶鸣,一只磨得锃亮的羽箭悍然插进马车,擦着时鹤鸣的脸钉入车厢,箭身没过马车木质内壁一寸深。
前方传来兵戈交接声,侍卫伪装的仆从们见机行事,眼瞅着时机已到便假意不敌,瞄着山贼挥刀的空档,一个个抱头做鸟兽状往林子深处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