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清洗了,我吸收得很干净,没有液体残留。”
小溟一副邀功语气,还挺自豪。
程冥听得面红耳赤,艰难提肺顺了口气,呼吸还没完全回归正常值,听到这话又是一噎。理智告诉她这是正常生理反应,这是她和它共有的身体,而它是她的伴侣,没什么不能接受,没什么可羞耻的,但感情……感情上她想把这只鱼菌从自己身上剥出来踹下床去。
在她眼前活泼晃动的菌丝摇得像小狗尾巴,然而这些丝状物既是真菌吸取营养的根茎,又是怪物探知外界的触手,前一刻还恬不知耻霸占在她身体里……她用力将它们拍到一边。
“收起来。”
被它闹怕了。
程冥不放心,睡觉前还是要出门转一圈。
菌丝得了便宜卖完乖,程冥羞恼的嫌弃简直就是对它最大的嘉奖,一声不吭,心满意足缩回短发该有的长度。
进门时将房间顺手反锁上了,她起身把旋钮拨正,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桌面已经收拾干净,记录太多危险信息的稿纸被她撕下来攥在手里,等待处理。
零碎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怪物组织具体是什么,妈妈为什么给她有特殊意义的红色贝壳,是希望占据了海洋的智慧生物团体接纳她吗?
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追求这些为了什么,为什么返回陆地,为什么固执寻找一切的答案……为了赎罪。
或许没有意义,但这就是她如今活着的意义。
另一间卧室门关着,严蓉也回了房。
外面黑漆漆静悄悄的。
穿过客厅,阳台散发着银白光辉吸引她的余光。
程冥望过去,17层的高度不及她在研究所看到过的景色,但雨后的建筑静谧得像镜中世界,光影迷幻,孤独的凄美。
这间屋子还有一个严蓉。
这栋楼里还有几十户人家。
这防御中心还有明面上的上万人和背后不计其数的所有人们……
这个世界热闹而拥挤,但这一刻她的确感觉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
唯一的宽慰是,“自己”分裂为两个灵魂,另一个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察觉她情绪异样,就默默地钻出来,趴在她肩头,捂住她耳朵,遮挡她双眼。
“是她带你来这个世界,你本来没有选择。”小溟说,“我们没有选择。”
“我知道。”她轻轻吸气,不太明显地笑了笑。
收回那些思绪,程冥摸索着进了厨房。
按照惯常操作,接水将纸搅碎了,再冲进下水道。
返回时再路过旁边的卧室,她观察了下,门是紧闭着,但缝隙间依稀透出些光亮。
退后,瞟一眼客厅的壁钟,刚过八点。
程冥看着眼前条纹厚重的静音木门,停顿片刻,往前,伸手握上金属把手。
轻柔一拧,咔,转轴卡住。
反锁的。
“你找她干嘛?”在她想要抬手敲门前,小溟出声,“万一她跟你一样需要放松一下呢?”
程冥:“……”
她额角抽动,感觉自己的耳朵,不、感觉自己的整颗大脑都被它玷污了!
“你闭嘴。”她虚弱重复这条已经毫无威慑力的叱呵。
但确实得承认,妹妹这么大了,是该有自己的空间……
对,自己的空间。
程冥一言难尽地放下了手。
……
门内。
严蓉曾经因为骨骼疼痛被折磨到神经衰弱,任何稍大的声响都能让她彻夜难眠,所以严莉给她重新布置过房间,贴了阻尼片吸音棉,缝隙也加装防音条增强隔音效果。
外面的动静基本听不到,她也不用怕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屏幕中的屏幕里,蓝光闪烁两下,显出新的字样,“确定吗?”
轮椅有可折叠的置物架,严蓉就靠着椅背,双手搭在键盘上方,指尖悬置着,有点神情不属。
过了一会儿,说:“不确定。”
不是真的不确定。
失而复得的幸福太短暂了。
从第一次视频通话她就感觉不对,后面开始主动引导对话,一次又一次的论证,是饮鸩止渴,不断加深着自己的怀疑。
说谨小慎微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是她想等更多,更多的证据。
于是按兵不动着,直到真正见面这一天。
多像姐姐啊。
外观毫无破绽,除了记忆不完整而迟钝的语气,答不上的小事,对方一切都跟姐姐那么像,在意她的样子一样,关心她的样子一样,连厌烦她时想逃避遮掩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接着,她摸了她的耳朵。
严莉的右耳很早前受过伤,神经出了些问题,听力下降,但敏感度很高,所以用头发挡着,通常是不许别人碰的。
她还记得来到防御中心后,姐姐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