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所有”他声音变得嘶哑,眼眶瞬间地通红了,“为何战胜不了死亡?!”
她不想回答这可笑的问题,也不想刺激这人了,要是谁有心击垮这个曾经无比强悍的人,没有比现在更容易了,只需要对他说,她就是这样爱人的,可惜她爱的人里,没有你。
艾伦看眼怀里的孩子,压下心里冒出的恶劣念头,劝道:“这可是她最后的遗愿了呀,你是要违背她,还是服从她?我劝你接受好啦,反正你也对孩子完全地不上心,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不如好好地品尝一下自己种下的苦果,那将对你赎罪大有益处。”
“希斯克里夫,如果你不能顺服,你就知道以前你说她是基督,我为什么觉得你不可救药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起的作用,那双布满血丝的深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向他自己的手指,几秒后,他缓慢地转下那根手指上的戒指。
艾伦凑近去看,才发现他在看戒圈里阴刻的铭文:没有不带刺的玫瑰。
希斯克里夫抬起头,看向那空空的天蓬床。
‘中国有句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你不能免我曲膝,还要怪我么?’‘在帝国最尊贵的女人面前,我一个平民,只配当个女佣罢了。’
一声从鼻腔里挤出的闷哼。
“听着耐莉,”他的视线移到那襁褓里那被吵醒的小人儿,“给我教好他!别叫他学埃德加那孬种!等我去画眉山庄接他那天,这孩子必须像他那个犟种母亲一样——保持那该死的硬骨头!别哭了!你老子不会叫你也像条野狗一样,在这满是势利眼的伦敦城里,对着那些脑满肠肥的白痴们摇尾乞怜,就像当年我在画眉”
他收住话头,将戒指戴了回去,起身走到壁炉边,捡起了那团皱巴巴的亲笔信。没有展开,只是用指腹感受着那厚实纸张,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扭曲地、毫无笑意的弧度。
收拾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就雇了辆马车送走了艾伦和哈里顿。
回来刚打开院门,凯蒂便迎上他,咿咿呀呀比划着,直到约瑟夫解释他才明白,是南希趁他离开时来过了,带走了凡尼。
“你们乐坏了吧!这样你俩就只用看这个大门,不用照顾那笨狗了!不会有比你们更轻松的仆人了!”顿住,对着还在咿呀呀的凯蒂眯起眼睛,“她还带走了什么?”
凯蒂比了一个大方块。
他反应过来,推开她快步进门厅,上楼梯右转,进去主卧。
床尾正对的墙面空空如也,只剩个有色差的大方块。
那副画不见了。
第54章
秋日黄昏,画眉山庄后方的林苑里,橡树和山毛榉已染上深深浅浅的黄。
哈里顿恩肖背靠着一棵树,一手牵着三只狗,一手捂着眼睛大声数着:“……四十八,四十九,五十!藏好了吗?我来了!”
嫩绿的裙摆一闪,灵巧地钻进了冬青灌木丛,留下压抑不住的轻笑。
稍远一些,靠近林苑入口,卢卡斯捏着根草茎站在一棵橡树后,树根隆起形成一个凹槽,正好容纳他单薄的身体。
身后传来靴子踩在草叶上的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这脚步带着沉稳地重量感,完全不同于庄园仆人的急促。
“找到你了,小狼崽。”一个冷硬的声音,尾音藏着一丝兴味。
他回头,是一个高大陌生的男人。
夕阳的余晖在那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了刀削般冷峻的下颌,紧抿的薄唇,和暮色中异常醒目的黑发。
男人近前一步,露出帽檐下那双眼睛,那眼睛是奇异的灰绿色,与庄子上所有人的都不同,那双眼定定看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八岁了,比同龄孩子单薄,皮肤遗传林顿家族的苍白,但脊背很挺。穿着合体的黑色小外套,金棕的头发向后梳着,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精致,透着与乡野格格不入的冷峭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