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报了个名字, 马阿普。
这时已开门进屋, 秦风唤醒那台老旧电脑, 打开了村民健康档案记录,对比名字和身份证号, 76岁,1月末才由媳妇带过来开了心脏病的药。
当时秦风查看过病历, 有县医院的就诊及出院记录。18年高血压性心脏病史,去年进展na iii级慢性心力衰竭, 出院后每三个月要来开具螺内酯和□□等药物维持状态, 若情况加重直接送县医院。
他拿出死亡证明的空白单据, 打电话叫李叔一起过去验尸。
因为需要确认村民自然死亡,需要至少两名医护。而他们长期缺的人, 基本上都由乡公所的这位人口专员李叔兼职。
今年刚开春,就有个杨婆婆,还干着农活突然心衰。当时秦风确认过自然死亡无误,与李叔共同在死亡证明上签的字。
还是那句, 资源不足,只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穿上白大褂在门口等李叔开皮卡过来时,告诉斜对门的楚非昀和护士小张,几公里外的另一条村有个老人去世,按规定他要去看看。
“啊,你还要验……”楚非昀很惊讶,虽然他客观上能理解,对于医务人员来说查看遗体很正常,但他还真没想到秦风连这些也要干,“……那,你不吃饭了?还没吃多少呢?”
“这是村或乡医务人员的职责范围。不吃了,等下直接回医疗所洗澡,你们早点休息。”他们明天还要去县城采购,顺便把护士送回去。
小张便问:“开死亡证明要两名医护,您一个人好像不太合规矩?”
秦风反问:“你想来吗?”
见她稍犹豫,秦风便为她下了决定:“算了吧,你好好呆在这就行,反正大概率是自然死亡。”
毕竟要是小张也同去、验过尸,回来还要在楚非昀家洗澡,有洁癖的秦大少爷不想她弄脏男孩的房子。
这时李叔的皮卡开到门口,大家互相点了个头,秦风上了他的车,跟上那个自称马家老三的汉子去他家。
车子往前开了不到十公里,到了下辖的玛瑙沟村。
马家汉子招呼他们在一处土坯房前停车,一阵呛鼻的烧枯草杆的味扑面而来,李叔小声说:“用烟引魂,习俗。”
秦风戴上口罩鞋套和手套,跨过半高的木门槛,来到火塘旁边那个榻前。
老人已经裹上崭新的黑披风,乍看一眼,像是熟睡。
按流程,“家属退后些。”秦风说道。
李叔叫他们把灯开得最大,又在马家几个汉子想阻止时,解释道:“上头的规矩,要摸摸脖子。”
秦风戴着双层手套,来到榻边蹲下仔细查看。
面部青紫,颈动脉触诊无搏动,听诊器听得心音已无,双侧瞳孔散大且固定。眼睑半合,结膜下泛着针尖样出血点。
嘴角有些暗红色痂痕、和干掉的灰白色粉末。
他打开口腔查看,下颌僵硬,有粉红色泡沫痰残留,舌根后坠。便问:“老人家去世前吃过什么?”
另有一个起码四十多岁的汉子答道:“喂荞麦水,我们这儿的习俗。”
带他们来的老三补充:“这是我大哥。”
秦风没再说话,观察手背皮肤仍留有压痕,皮下组织增厚,是心衰患者长期水肿的痕迹。
他一边让李叔记录,一边在心里已作出心源性猝死的结论。
换句话说,考虑年龄和病程,的确是自然死亡。
只要再查看一下背部尸斑情况,推算大概死亡时间,从而开出证明。
但此时,秦风无意翻开老人的袖子。见手腕处皮肤略收缩、皮下有淡紫红色浸润,用手电仔细一看,有螺旋形上升瘀斑。
他不由得出声问:“为什么要绑着老人?”
几个汉子嘟嘟囔囔,李叔解释说:“风俗,哎他们这儿是这样,说是不让魂停留在家里。”
秦风轻哼一声:“按规矩,我要弄下来看清楚。”说着,在各人不满的眼神中,他解松了绳结。
捆绑受压处尸斑浅淡。
咦?
这应该是……生前约束伤?
他不是法医。但这是最基础的血液动力学,古代仵作都能总结出规律,何况现代循证医学?理论扎实的他当然懂得。
虽发现疑点,但秦风不敢声张,又把老人翻过来,掀开腰背部。
尸斑呈云雾状淡紫色,按压后立即褪色。
他思忖着,死是两小时前已死得透透了,但为什么会有生前约束伤?
他不经意间扫了眼周围,竟看到床榻旁有一板未使用完的铝箔包装的药片,不禁拿起翻过来一看,淡黄色菱形糖衣片,是螺内酯片?
刚才在办公室查看过记录,当时1月底开的是3个月的药量,照理说4月底就吃完了。难道他后来又去了县医院开药、而没吃完?
秦风满心疑惑,干脆直接问:“这药是怎么回事?”明明老人如果按时服药,应能控制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