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眉眼弯弯:“给圆圆的送了吗?还有萤儿的,她难得留在汴京过年,前儿我瞧她,好像又长高了。”
松苓笑着道:“小孩子都是这样,一天一个样。我听郑郎中说,萤儿如今也在学着诊脉写药方子,再过几年,兴许也能出师了。”
沈鸢点点头:“她从小跟着耳濡目染,又是个勤奋的孩子……”
“什么勤奋?母后在说谁?”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谢时渺扶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呼出的气息在空中都化成白雾。
沈鸢唬了一跳,忙不迭驻足往后瞧。
她一手扶住谢时渺:“你怎么出来了?”
谢时渺身子比旁的孩子弱,沈鸢匆忙将自己手中的暖手炉塞到谢时渺手中。
“宫人怎么伺候的,怎么连暖手炉都不给你备一个?”
谢时渺努努嘴:“在百岁手上呢。”
沈鸢站直身子,果然看见百岁怀里多出一个暖手炉。
谢时渺弯弯眼睛,她说话还喘着气:“母后走太快了,我差点跟不上,就先给他。”
她一只手牵住沈鸢,穷追不舍。
“母后,你刚刚在说谁?”
沈鸢实话实说:“萤儿。”
谢时渺扬起一张小脸,眉心紧皱:“她哪里聪明了?”
谢时渺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除了沈鸢和谢清鹤。
她腮帮子鼓鼓的,显然还在为沈鸢照看过萤儿四年生气。
沈鸢忍俊不禁,捏着谢时渺的脸笑道:“怎么这么小气,都这么久还记得当初的事。”
谢时渺哼哼唧唧:“我记性好,下辈子也能记得。”
地上冷,沈鸢一手抱起谢时渺:“好好好,你记性好。”
谢时渺歪歪脑袋,大言不惭:“我还比他们都聪明。”
沈鸢笑得合不拢嘴:“你可真是……”
她低头看见谢时渺腰上系着的香囊,还有玉佩上的穗子,连着谢时渺身上的狐裘,都是沈鸢做的。
沈鸢眉眼温和:“怎么都戴上了?过两日母后得空,再为你做一对暖耳。”
谢时渺扬起头:“暖耳是什么?”
“是……戴在头上的,和雪帽差不多。山里冷,他们那的人冬日都得戴着雪帽,不然耳朵会冻掉。”
谢时渺胆战心惊抱住自己的双耳:“我可不想掉耳朵。”
园子风大,松苓让人备下步辇,送沈鸢两人回到东宫。
谢时渺从出生后就没离开过汴京半步,连暖耳也不曾听过。
她兴致勃勃挽着沈鸢,要沈鸢给她讲宫外的趣事。
殿中燃着金丝炭,谢时渺撇撇嘴,挨着沈鸢道:“母后,待日后我退位了,我也想和你去游山玩水。”
沈鸢手中的茶笑得倒扣在松苓青缎袄子上:“胡说什么,你父皇还在呢。”
谢时渺不以为然:“早晚的事。我如今要学的功课太多,暂且还不能离开汴京。”
谢时渺说这话的时候,过于理所当然。
她脸上半点怜悯悲伤也没有,有的只是对皇位的野心勃勃和势在必得。
沈鸢沉默片刻,倏然笑道:“你和你父皇,真的很像。”
谢时渺不去想自己为何不能同同龄人一样在外玩闹,或是窝在父母怀里打闹,或是恳求父母带自己离开。
四面高高的红墙于谢时渺而言不是铜墙铁壁,不是坚不可摧的牢笼,而是她往上爬的台阶。
沈鸢叹口气,扶着谢时渺的发髻道:“母后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太懂事了。”
谢时渺挺胸昂首:“夸我的事还要想吗,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窗外寒风凛冽,雪花渐渐。
谢时渺听着从畅音阁传来的管乐丝弦之音:“母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是殿下,受万民供奉,总不能日日都想着玩乐。”
沈鸢温
声细语:“母后是怕你太累了。”
沈鸢揉揉眉心,百思不得其解,“你父皇近来行事,也有点操之过急。我听说他还给你请了天竺的夫子,教你天竺语。”
谢时渺嘿嘿一笑:“是我让父皇请的,父皇会天竺语,我也要学会。”
沈鸢无言以对,她讷讷:“这话真的是……你说的?”
谢时渺重重点头,一头雾水:“不是我说的,那还能有谁?”
沈鸢无语凝噎:“我还以为是你父皇……给你找的。”
她略去了中间的“逼迫”两字。
宫宴还在继续,沈鸢本还要回去,她是借着更衣的由头出来的,总不能离席太久。
松苓笑着进来:“娘娘不必去了,陛下说娘娘不胜酒力,在寝殿歇着便是。”
谢时渺抱紧沈鸢,笑得眯起眼睛:“那太好了,我还可以多陪母后一会。”
她倚在沈鸢肩上,声音透着遗憾惋惜,“可惜我的汤圆还没有吃。”
松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