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季月槐对拍卖会不感兴趣, 便陪着姑娘往外走,透透气,顺便借江水荡涤自己的脏衣裳。
“大人万分抱歉,我不是故意……哕!”
“无事无事。”季月槐笑着安抚她,“刚好我也坐累了,出来晃晃也是好的。”
“大人,您人好好。”姑娘还抽空夸他,“怪不得小贺天天跟我们称赞您呢。”
“小贺?”季月槐愣了愣,道:“你是说贺安么?”
“是啊。”姑娘擦了擦嘴,嬉笑说:“小贺虽是新来的,但肯干事、乐吃苦、嘴巴还甜,大家都很喜欢他呢。”
季月槐边搓衣服边点头:“他确实是个好心眼的孩子。”
“我们崔小姐也是,一开始看他不怎顺眼,但最近特别重用他。”
姑娘哼了一声:“明明崔小姐以前最重用我来着……”
季月槐闻言抿嘴笑笑,随即为贺安感到高兴,想,还真让这孩子说对了,莫欺少年穷呀。
“啊呀,好受多了,我得感觉回去小姐身边了,大人再见!”
姑娘向季月槐深鞠一躬,小跑着回了画舫。
季月槐洗完衣裳后,闲闲倚在栏杆处,目光落在清清江面上。
水里的自己,已经变成黑发了。
满头白发的时间虽短暂,但忽然染回来,竟也有些不习惯。
看了不知多久,身后传来秦天纵的声音。
“在发呆?”
季月槐笑着转头,与他并肩,“没有,看风景呢。”
拍卖会结束了,但各宗门并未动身归去,因为重头戏还在后面。
众所周知,江湖路遥,别离容易相见难。所以,经各大宗门商讨,便将拍卖会、武林大比、群言堂都攒在了一起,又选了中部的昆仑宫做东道主。
翌日,昆仑宫。
云海翻涌,宫门大开,玉石铺就的殿前广场宽阔无比,各路门派已齐聚于此。
本是庄重严肃的场合,奈何人实在很多,且三流九教互相不对付,便嘈杂无比,青衣的跟红衣的顶上了,白衣的又和黄衣的杠上了,一时间氛围剑拔弩张。
好在,都还碍着上面几位的面子,没有敢真的动手。
高台之上摆着五张尊座,分别是为青云峰、雁翎山庄、昆仑宫、万剑楼和金枫谷的宗主所设。
由于“拨云掌”李间阳峰主日前在闭关,所以由他的长子李岳臣代为出席。
李巽风这个做弟弟的当然也来了,他昂首挺胸、正襟危坐,那双浓眉努力地倒竖,做出铁骨硬汉的模样。看惯了他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这冷不丁的还有些不习惯。
季月槐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万剑楼的方向。
哦,原是在看万千霜姑娘。
她正站在万剑楼段九霄楼主身后,身姿笔挺,气质清冷出尘。不过,显然郎有情妾无意,万千霜并未施舍给李巽风一丝眼神。
崔无情姗姗来迟,她落座后,拢了拢衣领,向季月槐秦天纵二人点头示意。
而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贺安,他见了季月槐,不住地朝他挤眉弄眼,直到被崔无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才悻悻收手,立正站好。
而最中间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季月槐是第一次见。
他就是如今的昆仑宫宫主,白道微。
白道微入世浅,出世深。半辈子献给了昆仑宫,为镇守灵台阵法殚精竭虑,在列祖列宗之前下跪发誓,此生不离开灵台和昆仑宫半步。
而他也做到了。
不知是不是较少操心凡俗之事,白道微虽人已中年,但看着顶多才三十,脸上也没有苦大仇深的表情,总是笑呵呵的。
他莫名的给人一种命好的倒插门女婿,长得好脾气还好的既视感,与旁边段楼主冷若冰霜的老苦瓜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多时,铜锣敲响,比武正式开始。
摇着八卦旗的男子掐指问天:“苍天在上。若此战我该胜,请天清地宁;若我该败,请天雷落于我身,将我劈个魂飞魄散。”
当然是没有雷劈,天气好着呢。
扛木棍的男子嗤之以鼻:“神叨叨的……就你会问?我也来问问——老天爷老天奶,我能不能把他锤个满地找牙?”
“你看,人家也没吱声,说明是同意了!”
周围掀起哄堂大笑,有嘘声也有喝彩声。季月槐看得津津有味,心说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擂台上打的正酣,半空忽的掠过一阵清鸣。一行白鹭穿云破风而来,它们羽色胜雪,翼如削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愧为昆仑宫门下灵禽,不俗。”李岳臣称赞道。
白道微喝了口茶,笑道:“哈哈,不敢当,它们是自由身,并不拘泥于我——”
“——昆仑宫这一方天地。”
察觉到他语气的停顿,季月槐好奇地转头,只见白道微脸上浮现不加掩饰的愠怒。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