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严俞欲言又止。
口是心非?
还是欲擒故纵?
季卿没管季严俞纠结的小表情,微微侧头,往黑黢黢的角落看上一眼。
黄毛当即缩头,后怕地贴在墙角,用气音对身侧的钱生财道:“我感觉季卿看到我了。”
灌木丛里,枝丫乱窜,绿叶子挠得皮肤发痒发燥。
钱生财随手折断枝条,“怎么可能,离这么远,那小子只是身手好一点,又不是千里眼。”
“也是。”黄毛呼出一口气。
怕什么。
现在年轻人、有钱人,四眼小子多的是。季卿身边的季严俞就是如此,一股斯文败类的酸臭气息扑面而来。
就算季卿没有戴眼镜,视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再次探头去看。
季卿把直木棍握在手中,这姿势有点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背剑大侠。
本来待在一旁的季严俞不见踪影。
黄毛回头,“大哥,我看季卿架势不对,他会不会很厉害?”
钱生财白眼翻上天,“你这张嘴晦气得很,季卿再厉害,还能越过化学品去?到时候迷药一洒,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呀。”黄毛被说服了,又探头去看季卿。
而后呼吸一滞。
季卿原先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风一吹,青草晃荡两下。
他急忙去找,腰侧却冷不丁抵上硬物。
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廓,“你在找我?”
黄毛的心脏极快地跳了两下,不敢回头,双腿止不住发抖,不久前在薄荷画廊被踢的腹部,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冷汗浸湿后背。
只觉身后站着的是要命的艳鬼,悄无声息地走,悄无声息地来。
“回头。”季卿冷冷地道。
黄毛扑通一声跪下了,“大爷,我哪敢回头呀,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看到你的长相,知道太多我就没命活了呀。”
季卿:……
太怂,不好谈事。
他抬起木棍一挥,黄毛应声倒地。
而后扫了眼被他踩进泥里的钱生财,收回腿,木棍不轻不重地抵在对方的腰上。
钱生财当即抬头,吐出嘴里的泥巴,阴鸷的视线不偏不倚停在季卿的脸上。
又顺着往下,在木棍上颜色偏深的地方停留片刻。
阴冷的笑意攀上脸颊,“少年人,太傲气,容易翻船。”
话还未飘远落地。
季卿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钱生财的脸极有规律的缓慢摇摆,重影堆叠,以至于他有些反胃。
不知何时,德牧已经歪到一旁,长长的舌头耷拉着。
季卿几乎下意识看向手中的木棍。
这东西有问题。
迷药?
“知道我喜欢捡木棍的人不多。”季卿忍着不适,卸了力道,脊背贴在带着冷意的矮墙。
上眼睑无力地垂着,他睁着失焦的双眼,语气不急不缓,“不是季严俞也不是季洪峰,老宅里的佣人前段时间被季严俞清理过。是季沐思。”
声音越来越低。
耳畔传来脚踩枯叶的簌簌响声。
是钱生财吗?
模糊间,有人撑住了他滑落的身体,以及几不可闻的低语,“师弟——”
季卿骤然腾空,陷入冗长的黑暗里。
闭眼前,他听见了钱生财痛苦的怒骂,以及骨骼猝然断裂的脆响。
依稀看见远处模糊的身影。
不高不矮,像是季沐思。
季沐思在连廊里踱步,视线时不时扫过不远处的花园。
想去,又止住脚步。
频繁地按动手机的电源键,依旧没有等到钱生财事成的信息。
他死死咬唇,抬眼看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中年男人,立即换了表情。
圆润的杏眼微微睁大,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季三少,喻爷想和您谈谈。”
“好……好的。”
翌日,暖阳穿透天窗,打在地下室通透的落地窗上,又顺着微风拂过,轻轻地摩挲着薄薄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