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一路读书科考,最终状元及第,后有续弦襄助,官途坦荡,得蒙圣眷,高官厚禄,大权在握,若是能再活得久一些,尚书一职如探囊取物。”
“不过,我虽折了寿数,但得了一把万民伞,也是值当,算是死得其所,心中并无不甘。”
声音越来越弱,话语停了。
李贞泽阖上了眼。
李青辞站着没动,良久,他俯身坐下,塌下肩膀,深深垂着头。
又是一场辞别。
秋风萧瑟,寒风刺骨。
李青辞站在灵泗山上,看着眼前的墓碑,心下空空。
自五岁那年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母亲墓前。
尚在京城时,他年纪太小,灵泗山距离城里太远,他一个人去不了,后来祖母领着他去了国芳观,说这里供奉着他母亲的牌位,想她时可以过来看看。
眼前的坟冢跟幼时记忆里不同,不知何时被修成了双人墓穴。
李青辞并未违背他爹的意思,遵照遗愿,将他和母亲同穴安葬。
高琼枝跌坐在一旁,以袖掩面,痛哭不止。
好半晌。
李青辞无奈叹气:“人都走了。”
高琼枝哭声未止,她微微侧目看向身后,见送葬的人已经朝山下走去,便施施然放下袖子,面上全无悲色。
她摸了摸李巧妤的脑袋:“别跪了,起来,咱们该回家了。”
李巧妤小声抽噎,用帕子擦拭脸上的泪痕,缓缓起身。
一行三人,朝山下走去。
高琼枝朝两人道:“以后我死了,给我埋到对面的衡芽山,埋高点,一定超过这俩人。”
李巧妤撅着嘴埋怨:“娘!你说什么呢,这么不吉利的话哪能随便说。”
高琼枝不以为意:“这都什么的,谁都有死的一天,或早或晚罢了。”
李青辞道:“若我死在你后面,就按你的意思给你下葬。”
高琼枝一愣,不由得笑道:“也是,说不定咱俩谁先死呢。”
只差七岁而已。
李巧妤更生气了:“娘!哥!你们真烦人,净捡些人不爱听的说。”
见宝贝闺女真伤心了,高琼枝好声好气道:“好好,娘不说了。”
家中主君离世,虽有短暂伤感,但并未愁云惨淡。
生活照常,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没有离了谁就过不下去。
为了和年轻寡母避嫌,李府在西院开了侧门,供李青辞日常出入,西院也另起炉灶,两院各自吃饭,一应事务,互不掺连。
李贞泽离世,圣上派人到府上抚慰,称李青辞颇有其父风范,当为股肱之臣,特敕其以月代年,在家为父守孝三月,待孝期期满,任工部都水司主事一职。
左右李青辞现在也无实职,在家闲三个月也没什么妨碍。
他就在家看看书,抄抄经,有时去坟前祭拜焚烧,有时去国芳观添油。
这天。
他拢着披风,坐在棠梨树下,捏着一枚果子啃咬。
刚咬下一口,李青辞不由得皱眉:“孔雀,果子有些涩啊。”
“是吗?我觉得挺甜的。”
孔雀一口一个,也不知道他吃那么快是怎么咽下去的,不用嚼吗?不用吐籽吗?
李青辞很费解,忍着涩味快速吃完果子,然后端起石桌上的茶漱口。
孔雀嘴里不停,笑道:“那你打了霜再来,那时候果子更甜。”
李青辞点头:“好。”
身侧的大树称一句遮天蔽日也不为过,他问孔雀:“这棵树有多少年了?”
孔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四百六十七年。”
李青辞闻言一惊:“这么久?”
孔雀吃果子的速度慢了,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他种这棵树的时候,我刚修成人形。”
李青辞稍稍一顿:“这是薛陵特意给你种的?”
“是啊!”孔雀脸上重新扬起笑容,一连往嘴里塞了两个果子,“我喜欢吃棠梨,他专门给我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