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早于秦无疾处得知她们认识,这些年来,秦无疾和她讲了很多谢挚当年在红山书院的趣事,什么写诗文奇差,去藏书阁夹带书籍,气得浣熊长老咬牙,活泼开朗能闹腾,还想骑着她玩,她被央求得没办法,只好勉强答应……
每次说到最后,秦无疾脸上总会露出混合着温柔怀念与痛恨阴郁的复杂神情,继而沉默不语。
她对红山书院的感情比谢挚更深许多,又曾亲眼见书院毁灭、师长同门牺牲,一生也难以走出。
“是的,她还活着,现在她是白落书院的护法长老了……”
白芍习惯性便想要为谢挚擦泪,神帝却很自然地替她做了想做的事,动作之间透露着一股旁人难以插足的亲密,那种亲密,只有经年累月的近距离相处才能培养出来。
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白芍不知所措,只愣愣地叫了一声:“小挚……”
迟来的异样感与警惕心终于升起:好像不对劲……
神帝分明一路冷淡,但对着小挚却出乎意料地温柔,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谁也能看得出来;
而小挚对神帝也……很信赖,没有半点防备。
而她知道,小挚并不是会随便接受他人示好的人。
“怎么了?”姬宴雪回眸看她,满意地在白芍脸上看见黯然与失神。
“没什么……”
到此时白芍如何还能察觉不到神帝的敌意,她猜想神帝或许对小挚有意,五州一直都有流言,说摇光大帝风流不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小挚竟然会不拒绝呢?难道说……
不,不会的……她相信小挚不会那样。
白芍忽而恐慌起来——若是小挚喜欢上姬宴雪,那她该怎么办?
她深知自己比不上姬宴雪,不论是容貌还是其他,这是显而易见之事。
论修为,论地位,她的确比之从前是大大长进了,可是无论如何,也还是比不过姬宴雪;就算是巅峰时的云宗主,恐怕也不能。
姬宴雪实在是太优越了,她什么都不说,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强烈的威压与存在感,无法叫人忽视,如今更是让白芍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毫无疑问,这不仅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对手,更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情敌。
“秦师姐现在哪里?我能……见她一面么?”谢挚忐忑又期冀。
面对谢挚的时候,白芍却无法说出任何责怪之语,仍然温柔:“自然可以,秦师姐也很想你。只是她现下正在外游历,我已传音请她回来了。”
白芍定了定神,在心中劝慰自己:
小挚与她分开五百年之久,她又这样好,有人爱慕她,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神帝应该是还在追求她吧?那么她并不是毫无机会……
“秦师姐身上负有书匣,三百年前,我们合开了这座白落书院,书院的大部分藏书,都是秦师姐从红山书院带来的。”
“当初为书院起名时,我本想叫落虎书院——若不是她落入水中,便也不会有这个书院,但是她想了想,说不如改叫白落书院,这样既融入了我的姓氏,也正应了太一神的名字。听她说,红山书院的九轮圣人,对太一神是很尊崇的。”
“当年在佛陀秘境中,太一神还曾指点过我由一化万、再由万入一的道理,我也很感激她,于是就取了这个名字。你……你喜欢吗,小挚?”
谢挚道:“是很有意义……太一神对我来说,也是如母如师。”
“白龟老祖、段师父、鹈鹕师叔他们都还好么?还有双涟。”
谢挚还记得那个聪灵机敏的小姑娘,她临下寿山时,她还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送了又送,要她一定要和大师姐早日回来。
现在,她回来了,可是也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们都很好,双涟也长大了,”谈起师妹,白芍眼中也满是感慨的柔色:“她现在在书院里做老师,脾气还是那样风风火火,又颇为严格,学生们都很怕上她的课。”
白芍的住所是一处白墙黑瓦的小院落,在一处假山之后,十分简朴清静,令谢挚想起多年以前白芍在寿山所住的石洞,里面只有一张竹床与一副桌椅,今日她已是书院之长,却仍然不减当年朴素。
白芍本身就是对外物很不在意的人,谢挚一直觉得,只要给她一片能遮雨的屋檐,她也能安之所素。
“寒舍简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兰壁,去煮茶。”
姬宴雪唤住兰壁:“我也什么地方都能住,并非挑剔之人。”
“不过,茶就不必了,我不进去。”
姬宴雪根本不想跟白芍同屋而处,一路上她已经忍受得足够了。
白芍这个家伙分明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吧?为什么她还能对她这样客气?难不成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若是她,一定早就发作了。这人真是奇怪,姬宴雪感觉自己完全想不明白她。
“让兰壁也出去玩吧。白芍,我有话和你说。”
谢挚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