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北郡,如今变成了五州的边境;
倘若再往前迈进一步,便会跌进星星海。
北郡的寒风将云重紫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她的神情却比寒风更加阴冷。
宝珠的莹润光彩映照在云重紫的脸上,也倒映出她晦暗不明的沉沉金瞳。
她仿佛已经透过这颗宝珠,看到了一片广袤星海,而狐族的飞舟仿佛一叶小船,正牵引着庞大的北海土地,沉默地穿行在无数星辰之中。
她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把他们追回来。
“我们的军士已经攻占了白泽圣地,接下来,将会朝姜周皇宫进军。”
“攻克歧都,已成定局;等你们过来时,想必姜周已经灭亡,只须接管中州即可。”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擅动。”
“我肯放狐族活着离开,本已是天大的恩典,没想到他们犹嫌不足,竟然贪婪至此,连北海也要一并带走……”
云重紫挥灭宝珠上的光芒,结束与囚牛的交谈。
她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深邃星海,试图追寻狐族飞舟留下的痕迹。
“真是……不识好歹。”
下一刻,云重紫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神圣高贵的五爪金龙。
“吼——”
金龙长啸一声,飞入星空。
龙皇离开了五州,追踪狐族飞舟而去,而歧都的龙族军士们并不知道云重紫的动向,仍旧忠诚地执行着龙皇的命令。
杀戮与征服的快感激荡在他们的身体里,让他们无比兴奋。
“锵!”
金吾卫士的长刀重重砍在真龙的手臂上,但竟没有留下一丝伤痕,仿佛砍到了一块精铁,只有火星在刀下迸溅而出。
在卫士大惊的神情中,她对面的真龙微笑着挽起衣袖,让她看自己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片片青鳞。
那真龙的龙鳞,远比金吾卫的兵器更加坚硬。
龙族的肉身之强,不论在五州还是星星海,都是无敌的!
随即,真龙便在卫士胸前重重拍下一掌,一下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吐血在空中倒飞出去。
“……!”
同伴似乎悲痛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但他同样也在激战之中,根本没空奔来将她扶起。
血从兵士的伤口汩汩流出,在她身下汇聚成一片暗红的血泊。
大量失血令她浑身发冷,意识模糊。
头盔也早已被真龙打掉了,没有了头盔的遮挡,这才能看清楚她的面容: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兵士,大约二十几岁,面上仍带朝气。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的眼前飞速闪过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想起自己如何在母亲慈爱的注视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想起自己如何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验出修行之资,被那个仙风道骨的天衍宗长老带至歧大都……
她那时不过七岁,对未来的一切还如此懵懂无知,走时不断回头,唯一深深印刻在记忆里的,只剩下母亲欲追还退的挣扎犹豫,与那双含泪的悲伤的眼睛——她不愿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了女儿的前程,可又实在是——舍不得,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身边……
也想起自己如何在天衍宗外门中刻苦修行,却仍然还是远远不及内门弟子;
想起师兄强索去她的丹药,又被一位师姐追回,将那枚她吃了许多苦才勉强得到的丹药,温柔地放在她伤痕累累的掌心,并柔声鼓励她好好修行,日后必能进入内门……
想起她如何在反复打击下放弃修行,离开天衍宗,通过重重选拔,成为了一名最普通的金吾卫士兵,从此脱下长袍,穿上金甲,巡逻在天衍宗的街道之中。
可是她却很高兴,一点也不觉遗憾——因为金吾卫的俸禄不少,求仙十余载,她终于可以留下余钱,寄给母亲了……
修行,实在是一门极费钱的行当,用钱的地方极多,稍好一点的丹药术法,外门弟子岂能窥得?
然而,没有丹药术法,修为便不能增长;
修为不能增长,便不能通过考核,升至内门,得到更好的丹药术法……
天衍宗的弟子陷入了这样一个无能为力的死循环,想要丹药术法,只能去师兄师姐处购买,至于宝药仙草更不用说,更是有价无市,一生都不能触及。
可以说,如果没有钱财与地位,在天衍宗中,将会寸步难行。
如此境况,自然也无怪乎宗中人人焦灼难安,凡事都向利益看齐,私底下争斗频出,近年来使长老屡发“风气败坏”之叹了。
啊,对了,师姐……那位师姐……
想到师姐,她不禁努力转动着已显艰涩的脖颈,竭力看向身边。
“咚……!”
一声闷响,又有一位战友吐血倒下。
战友满是血迹的脸庞与师姐温柔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她忽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