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性命,胜她半子。
看着怀里不断吐出黑血的女人,谢挚惘然低叹:“……难道你便真的对紫帝如此忠心耿耿,哪怕自尽,也要守住龙族的消息?”
“罢了,罢了……”
谢挚不再叹息,抱起奄奄一息的公输良药,唤醒被她击晕的公输良言,将她的姐姐轻轻放在她怀里。
事已至此,便让她们姐妹二人,在最后的分别之前再见一面,说些话吧……
就当是为了良言。
“良言,你姐姐服了毒药,现在性命垂危,你与她有何想说,便都趁此时说完吧。”
“……什么?”
公输良言刚刚醒转过来便听见这一噩耗,如遭雷劈,一时呆住。
她又惊又悲,正要追问,但谢挚显然不欲再谈。
她疲倦不堪,摆了摆手,已经转身离开,给她们姐妹二人留足了空间,只剩下她与怀中的姐姐。
“……”
公输良言颤抖着手,搭向姐姐的脉搏,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谢挚说的是实话,她没骗她。
姐姐……活不成了。
“良言……”
公输良药服下剧毒,自知必死无疑。
若说忠于紫帝,她其实也并没有怎样忠诚不二,到了要以命相护的地步;她对谁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并无什么真心实意,对龙皇亦是如此。
只是她知道,谢挚今日必定不可能放过她;
与其被他人所杀,她宁愿死在自己手里。
哪怕是死,她也要自己动手,不愿受人摆布。
公输良药向来护卫不离身侧,只是今天来菩提园时,因为涉事机密,不可泄露于他人,却是少见地未带木人,连贴身伺候的侍女也留在了大佛光寺的客房之内。
她如此放心,是因为自己的同盟心魔——佛陀乃是仙王,放眼东夷,绝无人可以在佛陀面前伤到她。
只是她却没料到,佛陀竟会死。
佛陀已近成神,而菩提园作为佛陀的识海外现,也隐隐有成为神祇的小世界的征兆,它已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故而才能在佛陀死后仍然维持,并不破碎。
在佛陀败时,公输良药便召唤了木人。
此刻,木人们与公输家的族人已经聚集在大佛光寺外,试图从外面打开菩提园;而罗汉与佛弟子们并不知佛陀已死,怎能容许公输家冒犯佛陀的殿堂?
双方由是激战。
打斗声与呐喊声仿佛已在耳边回荡,但公输良药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即便是木人们能尽杀罗汉,也打不开菩提园,这独立的仙王识海外现。
她的死已成定局,公输良药选择自己走向它。
那样的话,她至少还可以保有她的骄傲与尊严。
“流水无声,可破坚石;和风无力,能折巨木。”
“天不怜我,我公输良药虽是凡人,早年间又不幸罹家难、致身残,但在搬山填海的修士之中,亦可搅弄一番风云,叫他们对我俯首称臣,算来这一生,不断与命抗争,倒也不算太遗憾……”
回顾完自己的过往,公输良药勉强握住公输良言的手,凝神妹妹伤心欲绝的痛哭面庞。
“良言,你恨我么?”她轻声问。
“恨,是自然恨的……”
对这个回答,公输良药并不意外,但公输良言又哽咽着续道:
“……但在恨之外,我也更恨我自己,恨你如此对我,我也还……仍然爱你。”
“是么……”
公输良药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仿佛惊讶,仿佛喜悦,仿佛震动,又仿佛妹妹爱她是理所应当之事,并不值得惊奇。
但心中隐约生出的愉快还是告诉她,自己到底还是喜欢听这样的话的。
暗叹了一声“傻妹妹”,公输良药喃喃道:
“你对我,总是比我对你要心软些,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好孩子,不管我如何拘束你,都不舍得恨,即便是后来逃离家中,也不曾有过半分伤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