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震惊地抬起脸,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打得心头震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立即想道,她相信小挚,小挚绝不会如此;
但当她本能地望向谢挚,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回应的眼神、抑或一句安心的否认时,心却不能不猛地一沉——
她看到谢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脸上却没有被造谣的愤怒,反而满是惊色。
……她了解谢挚,倘若谢挚问心无愧,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从方才便在心中渐渐扩大的不安,眼下终于落到实处,连谢挚也万万没想到,心魔会将此事当着白芍的面揭穿。
看见白芍看向自己,目光中怀着极多情绪,有震撼,有质问,有难以置信,亦有惊怒哀痛,谢挚霎时间便心中大乱。
她怕极了白芍误会自己,更怕白芍伤心难过,当即撑着身子挣扎起来,试图解释:“不是的!白芍,你信我,我没有——”
“哦?是么?”
心魔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厉声喝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想骗人!”
他一挥袖,在空中展开一幅巨大的空白画卷,“今日我便在此,将你的谎言尽数拆穿!”
画卷上缓缓浮现出色彩,声音也随之流淌了出来,在场几人都下意识抬起头,注视天空中的变化。
——率先出现在画卷上的,是一片热烈而刺目的红,紧接着渐渐听到笑语人声,似乎有人正在觥筹交错,相互庆祝。
继而笑声渐渐淡去,画面一转,接入一个女子对镜的窈窕背影。
她头戴凤冠,身穿嫁衣,任谁也能看出来,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白芍面色苍白,无意识地掐紧手掌,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挚”。
那背影很是熟悉,腰身与她曾拥抱过那么多次的那个人是如此相似,以至于白芍几乎立即就能在脑海中构想出来,如若此刻自后面拥住她,在她耳后落下细碎的亲吻,她会怎样受惊地一颤,又怎样眼波流转、回首含嗔责怪。
那女子终于转了过来,完全露出自己的面容。
一张明艳漂亮的脸。
“……啊。”
公输良言捂住嘴唇,无声地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这人背对着她时,她尚且还认不出来;但现在……
她绝不会认错,这身穿嫁衣的年轻女子,分明就是谢姑娘!
心魔说的居然是真的!谢姑娘她竟然……她竟然早已成过婚了……!
可是看白芍的神色,她竟也好像完全不知道此事一般。
那么,白芍现在大概伤心极了……她知道白芍有多么喜欢在意谢挚……
即便连公输良言,此时也不能不对谢挚的做法心生不赞同:
白芍如此单纯纯粹,对谢姑娘更是一腔真情,这样大的事,她怎能瞒着白芍一直不说呢!
谢挚在画面最初开始展现时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是她的哪段过往。
她分明,并没有和宗主到那种地步……
直到穿着嫁衣的女子出现,她才猛地醒过神来,生出悚然。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在圣花秘境里爬花山时陷入的幻境!
在那幻境里,她长大之后嫁给了宗主,又将这个假宗主亲手刺穿。
——可是白芍她们不知道这是幻境,在心魔的刻意剪裁嫁接之下,她看起来完全如同真的成婚了一般!
“白芍,那是……唔!”
谢挚心急如焚,想为自己辩驳,但心魔早知她会解释,轻笑着封闭了她的声音,又锁住了她的识海,令谢挚想用识海传音也不能够。
天空中的画卷仍在继续,宗主走进房内,同样也是身着婚服。
她将谢挚带到床榻深深亲吻,柔声命令谢挚将她的手指含住。
而谢挚含羞带怯,乖顺应下,一一照办。
“……”
白芍心中酸楚至极,扭过头去,胸口起伏,不愿再看。
让她亲眼看着小挚与他人亲密,她办不到——即便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仍然也未免太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