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姐姐被带走了。
她会在大周专为修士打造的监牢里接受最严格的审问,说不定,还会受皮肉之苦。
谢挚脱力似的后退了一步,将正在默默垂泪的彩笔捧在手心,打起精神去拉谢灼的手,“别哭了……宋师姐会没事的……”
“别在这跟我假惺惺的!”
谢灼猛地甩开她的手,眼泪还挂在腮边,神色却痛楚又憎恶。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最后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敢吗,还是另有隐情?”
谢挚从神墓当中逃出来之后,第一个被盘问的就是她。
人们对她充满怀疑:为什么比她修为高的,家世好的,宝物多的人没能逃出来,她却能带人出来,甚至修为还有进步?
而且谢挚对自己在神墓中前半段的经历知无不言,但一说到跟三皇女姜契分别登上花山和镜山之后的事,就忽然缄口不言,任凭怎么问都绝不回答了。
她是怎么翻过花山,又在山后看到了什么,怎么得到圣花花蜜,这些事情,她都不愿吐露,哪怕威逼利诱也不开口。
监牢将谢挚羁押了一月有余,皇女苏醒之后,亲自向人皇上书,证明谢挚供词的正确无误;再加上九轮圣人、天衍宗宗主和渊止王联名作保,一起施压,人皇命谢挚立下大道誓言,说倘若自己有伤同伴分毫,便降为废人,这才被允许回到红山书院。
谢挚对自己的朋友们问心无愧,但此刻,面对着谢灼的诘问,她却不能回答,只得垂下头,默默地忍受谢灼的愤怒。
……她不能告诉大家,她遇到了殷商末君帝子铭,深入了殷墟当中,知道了当年姜周与真凰之间的秘辛,甚至还接受了饕餮的传承。
这里面任何一件事,被人发现,都是死罪。
她会被人皇的金吾卫无声无息地处死湮灭。
见谢挚沉默无语,谢灼不由得怒火更盛,她知道谢挚性子活泼,认为她这样一反常态乃是心虚:
“说不定,那些死的人根本就跟师姐没关系,他们都是你杀的!是你想害师姐生出心魔,从此修为再也不能寸进,你好做中州第一人!”她越说越顺畅,眼睛越明亮。
“住口,灼儿!”
九轮圣人头一次动了真怒,他低声喝止口不择言的谢灼。
“你怎么能这样揣测自己的师妹?小挚在出狱之前已经立过大道誓言,这还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吗?”
老人将谢挚推在她面前,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和声向谢灼道:“你看清楚,是她,是小挚,拼死救出了还活着的孩子,也救出了你的师姐!”
谢灼僵在原地,许久,捂着脸慢慢蹲下去,痛哭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谢挚无辜,平白受她这一番挑衅侮辱,可是她怕,她太怕宋念瓷有什么不测了,这才如此失态。
惶然与不安交织在一起,堵在她心里,急需一个发泄的口子来倾泻,来将无力与悲伤一股脑地堆压上去。
她也不敢去想,是不是自己才是导致师姐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
那会压垮她,让她彻底崩溃的,她完全不敢往这个方向触及分毫。
与其恨自己,还是恨别人来得轻松,这是至理。
可难道谢挚就没有一点错吗?谢灼又有些愤恨。
即便谢挚无辜,但她不该,她不该这时候出现在她眼前。
“瓷儿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着急,整个书院都在为念瓷揪心,”孟颜深眼中充满着失望与疲惫,“可是灼儿啊,你不该这样,因为私情和一时的心急,就胡乱诬陷旁人。这是什么事呢?小挚才刚从牢里放出来啊!你太让夫子失望了……”
谢灼没有说话,只是抽噎着抹眼泪。
“回去之后,去抄一遍太一神的《五言经》。”
谢挚拉着老人的衣袖摇了摇,想给谢灼求情,让她免去惩罚,又被孟颜深摇头制止。
教学生,不能只夸不罚,做错了事情,就要有惩罚,不能乱了规矩。
“静心凝神,用小楷好好地写,写完之后,自己拿过来交给我,好吗?”
他拍了拍谢灼的肩,又叹一口气,背过手去。
“回去吧,啊?都回去吧。瓷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众人渐渐各自散去,只有谢灼还在原地,轻轻地抽泣。
走到房舍里,孟颜深解下发冠,将自己跌在椅子里,他已经疲倦至极了。
墨色小指猴极懂得察言观色,立刻从老人的衣襟上一路攀爬下来,为主人斟好酒,举起来请他喝。
“再斟一杯吧,小猴子。”
孟颜深闭着眼睛接过酒,每当喝酒的时候,才是他真正放松愉快的时间,“这杯,倒果酒。”
“外面的那只小猴子,还不进来吗?”老人仍然没睁开眼,但唇角多了一点笑纹。
谢挚羞愧地推门进来,垂首在他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礼:“夫子。”
末了她又有些好奇,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