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道:“你说得这么有道理,自然信了。”
萧夫人又问:“我说你是蓝色,低贱得很,你也不生气?”
李景风道:“是什么就是什么,干嘛生气?”
萧夫人点点头道:“喔,你能认命也甚好……我……”
忽听一个娇柔婉媚的声音道:“银铮,你跟客人聊什么呢?”
李景风转头望去,又见一名少妇走来。只见她身着黛绿色素面锦衣,发挽飞仙髻,簪绿玉钗子,瓜子脸大眼睛,与“萧夫人”有些相似,只是更加娇艳。
那丽人敛衽行礼道:“贱妾苏氏,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李景风一愣,望向先前的“萧夫人”,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 ※ ※
“灭了他们!还有啥好说的?就是灭了他们!”一头披肩卷发的虬髯壮汉怒吼着。萧情故真后悔坐在赵大洲对面,那口水沫子几乎都喷到脸上来了。不,有些已经喷进他面前的茶杯,他亲眼看见茶面上漾起轻轻一层涟漪,不只不美,还恶心极了。
“赵总教,就算要灭,也得找到人家在哪才好行动。”萧情故问,“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刮了地皮也要查出来!一个个盘查,一块块地盘查,查到一个杀一个!”赵大洲道,“且待我手起刀落,将他斩于马下!”
“行了,人家不见得骑马呢。”萧情故道,“嵩高盟的脸上又没刺字,盘查只是扰民而已。”
“这个月第二起了。”脸颊削瘦,扎了半灰半白粗长辫子的老人掰着指头算道,“连着上个月双龙门门主,上上个月东华观烟台副巡守、赤星帮副帮主,这半年来嵩山死了九个门派职守,都是不支持少嵩分家的。”他是副掌秦昆阳,昆阳是他的道号,也是当今泰山派掌门秦伯阳的亲弟。
“娘屄的,讨厌少林去砍和尚啊,砍自家兄弟作啥?!”赵大洲忿忿不平道,“脑袋被驴踢了吗!”
“他们毕竟是嵩山子民,只是走错了道而已。”秦昆阳道,“这五十年来杀了多少嵩高盟的人,又几时真灭了嵩高盟?我与萧堂主的想法相同,讨伐不如招安。”
“我没说招安。”萧情故道,“先听听卢长老的想法。”
卢长老道:“招安好,招安好,招安不降,杀了也好。我觉得先招安,不降再杀挺好的。”
卢长老全名卢开廷,是四大长老之一,家里本是富商,入了嵩山负责营建劳役等事务的营务司。他于钱财面上很是精打细算,其他事情就……不知怎地,虽然形貌不同,萧情故总觉得赵大洲长得像锦毛狮觉寂住持,卢长老则越看越像子德首座,到底商人就是这德行,还是他俩真有血缘关系?
“都他娘的废话!”苍老的声音不掩雄浑。萧情故想,爹终于骂人了,也是意料之中。
“我是让你们想办法,不是说怎么处置!让他们这样闹腾下去,过几年我苏长宁的人头不得挂在济南城墙上?!”
站在苏长宁身后的苏亦霖轻声道:“爹,没想清楚怎么处置,要怎么想办法?”
赵大洲道:“我带一批人马把山东搜一遍,遇着有嫌疑的,先抓再审,审实了就杀,咱们以前就这样干的!”
萧情故皱起眉头。又听秦昆阳道:“我倒觉得少嵩分家是早晚的事。这几年少林正俗之争闹得利害,实力远不及当年,嵩高盟毕竟是自己人,劝他们忍一忍,或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用不着跟少林开战,嵩山自成十大家了。”
萧情故道:“少嵩非得分家不可吗?”
秦昆阳道:“春秋五霸都能变成战国七雄,难道三家分晋,韩赵魏就活不成吗?”
萧情故道:“可最后全给秦灭了。”
苏长宁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说?”
萧情故道:“处置就只有一种办法,杀害门派要人,死罪。这些人扰乱嵩山治安,若是放任,岂不是让他们更肆无忌惮?”
赵大洲哈哈大笑道:“没错!饶这些个狗崽子一命,回头又要咬人!”
秦昆阳问道:“萧堂主以前主张劝,怎地今日又说要杀?”
萧情故道:“过去劝,是没犯下大错,现在犯了法自要处决。但我们只能罚首恶,其余不罚。若是抓着了嵩高盟的人就杀,只会把这些人逼急,不如网开一面,鼓励他们投诚,首恶之外既往不咎,等他们内部有了矛盾,自然会有人出来举发。”
赵大洲道:“啥意思?”
萧情故道:“就是按兵不动的意思。”
赵大洲骂道:“这还不是啥都没做!”
萧情故笑道:“什么都不做是不知道做什么。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这个什么就是什么都不做,那是不一样的。”
赵大洲道:“就你会说!”
苏长宁听他们争执,心烦意乱,喝道:“别吵了!”又道,“若没别的法子,今日且散了吧。”
赵大洲还想再说,萧情故道:“赵总教,听说今晚马盛生在老驴胡同唱《捉放曹》,你不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