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他很愤怒。

毫无疑问，他此时此刻绝对想要立刻开始继续动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那么保持着一种极端的躁动，就那么揪着蝙蝠侠的披风后领子不动弹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什么情况。

巴恩斯短暂的放下了狙击枪一小会儿，认真的观察了一下，突然冷不丁的“哇哦”了一声。

巴恩斯扯了扯美国队长的制服。

“巴基？”美国队长偏过头。

“先别动。”巴恩斯握住了美国队长的手腕，阻止了他投掷盾牌的动作：“先看看，有点说法。”

有点说法？

美国队长不太懂，但是既然巴基都这么说了……他相信他最好的朋友的判断，但也只是稍微的放下了准备投掷盾牌的手，盾牌仍旧放在胸前挡着他和巴恩斯的致命点。

所有人都在等，所有人都在戒备，所有人都在惊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漆漆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在准备第一时间不对劲就迅速攻击给蝙蝠侠提供离开的机会。

但他们没等到。

或者说他们等不到了。

蝙蝠侠到达超人旁边的第一时间风筝就有了线，脱轨的车就有了刹——给卡尔再来一万年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人类下手。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不是疯了。

就算是他此时此刻憋得浑身难受，感觉脑袋顶要冒烟，也到底是勉强的控制住了自己。

他没动，他一动不敢动。

他的能力还在失控，他完全掌控不了自己否则也不可能真的让蝙蝠侠成功近身，他只能保持着这种僵硬的姿态，希望布鲁斯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快点离开他。

但布鲁斯没有。

布鲁斯只是看着他，钢蓝色的眼睛透过目片和无数的数据死死的盯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氪星人。

他慢慢的，清晰的，一字一句的，以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卡尔，停下。”

如此简单的一句。

没人觉得超人真的会听得进去，事实上但凡稍微看得懂一点表情的人都能意识到这会儿的超人已经完全是处于失了智的情况，他的眼睛都是混沌的，大脑都是混乱的，基本上所有的行动已经都处于本能。

蝙蝠侠的到来能让超人突然短暂停下攻击本来就已经足够意外，没人觉得这个状态能真的持续多久。

事实上现在超人的额头青筋都已经爆了起来，那种躁动，不安，蠢蠢欲动和痛苦的强压，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超人会在下一秒就再度陷入失控。

但是蝙蝠侠说了。

他说，卡尔，停下。

猫发令了。

猫在人类不舒服的时候跑进了人类发疯的卧室，然后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说：人类，你不要这样。

猫很脆弱，但猫担心人类，也信任人类不会对他动手。

猫是好猫。

布鲁斯是好人。

卡尔：“…………”

卡尔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想要彻底把能量条耗干现下是根本不可能了，除非他想要冒着让布鲁斯生气甚至是受伤的风险继续在这里活跃动手。

但是不会的，他不会让信任他的人类失望。

他不可能真的伤害他的猫。

该停下了。

他必须停下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卡尔深深地，深深地抽了一口气。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被挤出来一样，含糊的，嘶哑的几乎像是一种灵魂深处蔓延的嗡鸣。

然后就用这种几乎难以辨认发音，但却并不算低的声音，卡尔一字一句：“b。”

他努力的挤出音节：“打开——”

打开什么？

所有人都在此刻产生了如此的疑惑。

但好在布鲁斯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因为就在卡尔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瞬间，那只套着皮革的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摁上了超人脖子上的金属环。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好奇超人的制服上为什么会有五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搭配的奇妙金属环，只是考虑到战斗中超人多次用金属环挡开子弹和攻击，所以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应该是和神奇女侠手上那一对是差不多的作用。

但今天，他们就会知道并不是。

或者说，不完全是。

因为就在蝙蝠侠的手摁上超人脖子的下一瞬，所有人都看见在阳光下，那银色的金属环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后靠近颈侧的位置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超人身上的黑色蝙蝠标志突然出现并闪烁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闪烁，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主心骨，原本还仿佛永动机一样的战斗高危机器突然停止了运转。

下一秒，像是被推倒的积木，原本还在半空中的超人突然的散去了所有的力气，像是一只飞鸟，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