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
洛北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阿米尔,他将刀收回鞘中:“阿米尔?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阿米尔蹭到他身边,左右望了望,才低头小声道:“师父,我闯祸了。咱们抓的那个俘虏吐查,我不小心放跑了。”
洛北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日之前,郭都督率兵来了我们部族上。我带他去见吐查,去了才发现他已经跑了。”
这一句话如福至心灵,将洛北所掌握的线索完全串联起来。他轻轻说了一句:“我说为什么他要狗急跳墙,原来是这样……”
阿米尔不明白他的意思:“师父,什么狗急跳墙,什么原来是这样……?您在说什么?”
洛北来不及同他解释来龙去脉,只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阿米尔这次来,是做了普通牧人打扮,腰间还别了杆秤,想是假借商贩的名义混进城中的:“我有个很艰难的任务要交给你,若是做得不好,或有生命危险,你可愿冒险一试?”
他神情凝重,语气中难得带着犹疑不定,一双眼睛却定在阿米尔身上,几乎要用目光洞穿人心。
阿米尔极少见他这样郑重,当下也将手抚上左胸:“师父,我蒙你授业之恩,还救我妻子和孩子的性命,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洛北摆了摆手:“不要你赴汤蹈火,是有两个人,要你送出城外。”
是夜星月暗沉,吐谷浑城中一片冷寂。李贞扶着姚崇站在石堡后门的风中四处张望:“这个洛北,派人传信说要在这个地方见面,来了却不见人影,他到底想做什么?”
姚崇似有所觉,遥指了指一方:“你瞧,这不是来了吗?”
那匹洛北刚驯得的深青色骏马拉着一辆马车向这边跑了过来,未及停稳,洛北便从车上跳了下来:“慎交兄,姚相公。”
李贞打量了一眼马车和马儿:“洛北,你这刚刚驯得的神骏用来拉车?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姚崇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收敛神色,正经起来,才问洛北:“你想让我们今晚就走?”
“不错。”洛北点了点驾车的车夫,“我派阿米尔护送两位出城,两位即刻起行,不要耽误了。”
姚崇问:“吐谷浑内乱在即,我是当朝宰相,只要亮出身份,这些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洛北轻轻一叹:“相公,这些人背后有太医指点,应当已经认出了您的身份。您留在这里,只会遇到危险。”
似乎在为他的话佐证,石堡之中骚乱忽起,几道浓烟四处飘出,其中一道便来自姚崇和李贞的房间。
李贞急道:“想是那幕后之人已经动手。姚相公,您的安全要紧,我们快走吧!”
姚崇见状,也不多说,就让洛北和李贞扶着他上了马车。洛北将他俩安顿好,又对阿米尔嘱咐几句,才跳下车来。
阿米尔惊道:“师父不和我们一起走?”
姚崇也掀开车帘:“你要去救慕容宣彻和慕容曦光?对方要挑起叛乱,首先抓的就是他们。你可要想清楚,凭你一个人,能带他们闯出这石堡吗?”
洛北轻轻一笑:“姚相公,吐谷浑部族世代忠心中原,为我蕃屏。我朝与吐蕃数次和议,都依靠吐谷浑王室的身份,在青海问题上寸步不退。如果今晚他们两个人都死了,吐谷浑故地就真成了吐蕃的土地了。”
吐谷浑所在的青海地区,扼守丝绸之路南道和雪域高原的入口,一向为兵家必争之地。大唐(周)虽然在大非川之败后,将吐谷浑让给了吐蕃。但因为吐谷浑慕容王族尚且在世,每每与吐蕃谈判,还可以对吐谷浑故地争上一争。
姚崇担任过兵部尚书,自然知道他说都是实情,当下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放下马车的车帘,示意阿米尔立刻出发。
洛北叹了口气,将腰间唐刀拔了出来,向石堡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