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两难全。
可是,总有办法的。
五条悟轻轻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神乐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们尚且年少,两个人嬉笑打闹中,神乐澪半开玩笑地问他:“五条悟,适配度99。”
“那么……如果达到100呢?”
当时他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于是看着她,笑得漫不经心:“那你就不是你了。”
——他当时会这样说完全凭借于小时候对她的判断:她的身体更像是容器而非术式的使用者,但这只是一种类比,五条悟怎么也没想到一语成谶。
可是,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神乐澪从未跨越那条界线。
她始终坚守着自己的能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成长,只为了——
不失去自己。
或者说,为了成为自己。
“呵。”
五条悟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似叹息,又似是找到了什么命运之中微小的馈赠——
五条悟想,她已经很辛苦了。
所以或许某种程度上,该让他来做了。
一个疯狂得如同山穷水路的赌徒濒死挣扎一般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但五条悟从来不觉得这是疯狂,他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可行。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拨通了夜蛾正道的电话,在夜蛾正道一脸懵之中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足够让古川胜男连踩刹车差点吓死在路上的一句话。
但他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换句话说,物体哦啊呜根本就没打算经过他人的同意。
这是他的决定。
“也是我们的命。”
他非常舒心地笑起来,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如此诚挚的温和笑意。
然而古川胜男透过后视镜看到如此畅快的五条先生,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自己的脊梁骨往上直通大脑——五条先生,真疯了。
偏偏那人像是察觉到他在看他一样,笑眯眯地冲着古川胜男扯出一个笑容来。
“古川桑,这样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哦~”
“不然的话——”
“小心我,把你剁成肉酱拿去拌意大利面哦~~~”
“?!”
五条悟很奇怪。
神乐澪想。
换句话说,他这几天其实都挺不正常的,唯独今天脸上挂着一种畅快的笑容,像是明天就要奔赴前线赴死的战士,做好了一切完全的准备。
他到底怎么了?
她很好奇,可是她不好问。
她和五条悟已经好几天没正经说过话了。
那天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很奇怪——五条悟时不时和她说上几句,她答几个字,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干脆不说话;而她根本不主动找五条悟说话。
原因无他,神乐澪根本不知道现在两个人能说什么。
理性上她能接受五条悟这样处理问题,可是情感上多少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但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戳穿这一层窗户纸。
他们就这样白天沉默着不说话不发消息,一个出去做任务一个在家里呆着,晚上沉默着在床上打架——还是打得特别狠的那种。
因为他们俩像是心里有气一样,谁也不让谁——
就好像这不是普通的身心灵交流,而是在进行一场权利的搏斗。
五条悟的唇游走在她的唇齿间,神乐澪有些不耐地皱起眉,毫不犹豫地用齿间咬了一下他的唇,然后抬手,顺着他的脖颈往下一按,把他整个人按到自己身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直视着他。
他们没有开灯,但微弱的光源和足够好的视力足以让他们看到彼此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极致的表情,但足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和想法。
他们没有办法坦诚的面对彼此,所以不开灯,所以不出声,只是在无数次交颈缠绵的时候无声地诉说着彼此心中的绝望与痛苦。
她睡着了。
五条悟想。
他慢吞吞地翻过身,借着窗外微凉的月色打量着睡在他旁边的人。
神乐澪的睡相很好,即使已筋疲力尽地睡过去,依然保持着相当优雅的姿势。她因为最近精神状态失控而越发苍白的脸颊在皎皎月光下显得白的近乎透明,黑色的发像是海藻一样缠绕在她周围,眼睛紧紧闭着,连带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五条悟害怕吵醒她,慢吞吞地探过身子去抚平她的眉毛。
她的睫毛可真长,柔弱的、纤长的,这是他很早很早就知道的事实了——
一切都像很多年前那样,他盯着她的睡颜,可是也完全不一样了——
无论是五条悟还是神乐澪,他们的心境、出境还有立场都和当时不一样了。
人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少年时期,那样的乌托邦是无法重溯的,就算是五条悟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