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盈, 除谢玄葑及其他两位嫡子外又生了三个庶子。可大半都是命薄的, 三个嫡子一家主一早夭一大病而亡, 三个庶子里也只活了一个, 正是谢玄葑的庶兄谢玄禾。
谢玄禾年长谢玄葑十岁,早谢玄葑成亲,现今算是四世同堂。那宗亲谢实同正是他的嫡孙。平日里瞧着听话知礼,谢玄禾对他亦尤实宠溺,在他入朝为官后求了谢玄葑多多提携,后去中州云州做了长史,没想却做出官商勾结残害百姓的事来。让人不得不多想——是否此事有谢玄葑授意。
但无人可知。事情曝出皇城,皇帝私下召见了谢玄葑,安抚了他一番,刑部便受命查办了此事。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刑部这厢查到一半,向氏的第二封奏折又交到了皇帝眼前,直指谢攸宁与霖荣郡主私有贿赂,把控盐地。
嫡系一支出了岔子,又关乎盐地。直直打了谢家一个措手不及,谢玄葑携亲人入宫面圣,不多时,宫中下了旨意——谢玄葑与谢琅磬二人为朝廷贡献丰盈,多年未曾得返乡探亲,皇帝特准告假,放二人归乡探望。
可当真是谢玄葑与谢琅磬请的旨?谢家上下乱做一团不说,谢家族人几乎都在长安,谢玄葑父母祖辈早已过世,哪来的“探亲”一说。
彼时向石瑛正巧入宫,听闻消息,面上喜得开了花儿。脚步飞快地赶到选德殿,当头撞上谢玄葑便是好一番遗憾的说辞。谢玄葑承了他的“好意”,反让向石瑛觉得是谢玄葑故作镇定。一到家中便拉着儿子孙子好生得意了许久。
不过,谢家却是真真的安如泰山。
将狄从贺送来的信件扫阅一遍,容洛让何姑姑取了匣子把信安放妥帖,耳旁谢玄葑同徐云之说着话。颇有赏识的意味。
晓得谢玄葑的爱才之心。容洛呷了口茶水,唤了一声:“外祖。”
轻轻柔柔的两个字,夹了些嗔笑在里头。谢玄葑忙收了脸上的笑意,面目肃然地沉首,以表达自己对徐云之才干的认同。
徐云之不在意祖孙二人之间的小心思。翻了翻手上的账簿,他继续道:“前度支迁任之时已将账面做得万分干净,出入皆做了调整。只是大约离职过急,故而没有全部顾到。乍一眼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但错也错在太过干净。且这些账目条列全是前些年的,大多数户部度支也不会仔细地翻看,他们做账时大抵也抱了些偷空得闲的心思。”顿了顿,又笑道:“确也是如此。若非大殿下来信要微臣查阅前些年的账簿,微臣约莫……也是不会看的。”
户部每年都有审查,账目明细会有尚书确认后贴上封条收起,故而每一任度支到任时并不会去看这些旧账。最多查到年前两月左右便会收起。容洛早前去了信给徐云之,明明白白地坦诚了关于向氏及边界买官卖官一事。徐云之早前答应过容洛有所求会尽力帮忙,此下得知此事,明白风险,但也动了心。
向氏是大,也是他惹不得的存在。可谁人没有私心?风险后的巨大利益,徐云之亦同样看在眼中。
“吴海蓬送来的名录里有那位前度支的名姓。本宫也是托了名录的运气才察觉此事。”徐云之晓得名录存在,容洛说的自然也是实话。轻轻莞尔,容洛看向一旁顾自照着棋谱下棋的宁杏颜,指了指下错的角落,朝徐云之问道:“舜然近日在襄州颇为顺利,看他信中所言,似乎是托了你旧识的帮助?”
庄舜然赴任已有两月,三元里他是唯一外放下州之人。各人对他这般都颇为奇异,皆是猜测他是否得罪了选试的考官,但若问,他就又是一副神秘的模样,一字也不解释。也亏的是这般情况,襄州的刺史们对他或笑话或宽待,毫无一分警戒。庄舜然亦聪明,很快扮作一副不得志的模样博得了刺史的信任。可到底他与这些人不同,免不得还是招了怀疑。
“李县令同微臣是同僚同乡,微臣与他是一道考的童生,得知殿下欲做此事,微臣做不得什么,只能托请他帮忙照应庄长史。”徐云之温润一笑,“能对殿下谋算有所帮助,微臣便安心了。”
容洛所能用的人很少,过往的部下现今也才入朝为官。她极尽可能将一切安排妥当,免不得也还是要出纰漏。徐云之先斩后奏虽不好,但他本来也并非她幕僚之一,原就不必向她禀明此事,她也明白。
“山南道那边哥哥也让人照应着了,那刺史动不得庄公子。就是不知你打算何时求旨治匪?眼下你‘遇刺昏睡’,还露不得脸,谢相同少师都休假探亲,这一时半会,约莫也回不得朝廷罢?”调动棋子的位置,一旁的宁杏颜轻声疑惑,“蒋主簿同陆识秋几人也用不得,不若让宁家军经手此事?”
宁杏颜对计谋之类的东西感觉敏锐,实施上便露了短。容洛嫣然倾唇,眸里有几分善意的挪揶:“宁将军多征战疆外,近来女真族受创重整,他才得了闲留在京中。如何能得知山南道买卖官职一事盛行,襄州最为恶劣?便是晓得,宁将军也管不得此事。”
宁家清白,不参与朝斗,也是最不怕得罪朝臣的将门。但正因如此,不参与庙堂斗争的人却突然管起不该管的事,最终只能让人起疑,惹祸上身。
容